回鄉感想

此刻,我在返鄉的高鐵上扣手機,上上週剛帶娃回鄭州看望過父母,時隔一週,再次踏上返鄉的列車。凌晨四點多起牀,輕手輕腳,感覺敏銳的女兒迷迷糊糊還是覺察到了什麼,“媽媽,找媽媽”,睜開眼瞧了瞧,有點懊惱,“媽媽脫衣服,換衣服,睡覺”,我一邊答應着,一邊拍着女兒讓她睡覺。離我乘坐的火車開動還有一個小時,時間有點緊張,叫的出租車也到了小區,狠心把娃扔給爸爸,拎着包,沒有洗臉刷牙,灰頭土臉地離開了家,身後是女兒的一大片哭聲。

總是有一些事情會打破生活的平靜。上週六中午,三姐給我打電話說,二姐的身體情況現在很不好,還是經常發小燒,偶爾還胸悶氣喘。我趕緊給二姐打電話,因爲身體不好,連帶着整個人的心情也不好,我電話一打通,她就像孩子一樣啜泣起來,我知道她的煎熬和無助,生病半年以來,病情不見好轉,也沒有查出病因,在家一直吃中藥,之前打電話一直寬慰我們說,快好了,身體一天天在恢復,所以我也沒有太在意,也沒有回老家去看望她,現在她自己也有點挺不住了,脆弱和無助在親人面前不需要掩飾。掛了電話,我心神不寧,想了很多,決定回老家把二姐帶到鄭州大醫院做個全面檢查,找出病因,對症吃藥。

二姐從小到大,性格溫厚敦實,能吃苦,肯節儉,從小成績拔尖,奈何只讀到小學畢業,在老師的嘆息聲中回家務農。十八歲那年,說親的媒人踏破了家門檻,最後二姐選了二姐夫,長相俊秀、家裏條件在農村有點家底的同村男孩。結婚後,二姐夫人不壞,但不夠踏實肯幹,吃不了幹農活的苦,也吃不了打工的苦,長年在家,家裏經濟條件顧顧眼前還湊合,完全沒有積蓄應對生活的麻煩。二姐不吵不鬧,生好三個孩子,小兒子養到5歲,開始南下打工,因爲非常節儉,每年出去都能賺一些錢回來。最近幾年到杭州織布廠打工,爲了多賺點錢,乾的是夜班,幾年下來,攢了一些錢,可身體也每況愈下,我多次勸說都沒有用,直到一次上夜班,二姐昏倒了過去,這次回老家養身體,回去半年,在縣醫院也做了檢查,沒有找到明確病因,然後在家吃藥調養,可身體情況沒有好轉。

性格決定命運還是家庭決定命運,有時候說不清楚,但性格或者說三觀很大程度上來自父母的言傳身教。二姐從小到大,培養出了超乎尋常的吃苦耐勞能力,這種吃苦精神竟然讓她忘記了照顧好自己,一些品質在一定限度上是好事,超出了可能帶來災難性傷害。如果二姐身上少一點吃苦耐勞,性格不那麼軟弱,知道多多督促二姐夫外出打工養家,也許就不會累垮了自己。可人生沒有如果,只有現實。

昨天晚上,父親給我打電話,我以爲是詢問二姐生病的事情呢。原來是,老家修高速佔地補償款下來了,我家一塊開闢的荒地被高速佔用,但因爲沒有土地承包證,位置又處在和鄰村有爭議的地方,補償款遲遲下不來。鄰居的地挨着我家的地,他頭腦靈活,村裏鄉里活動活動,拿到了補償款,分給我家一萬,理論上按佔地比例算,我家應該分四萬,我媽很不開心,我爹打電話讓我安慰安慰,我瞬間火了,“我不安慰,她愛咋樣咋樣,想哭哭,想鬧鬧,錢分多少要多少吧”。我生氣的是,我媽不關心我二姐,只關心她的錢,這輩子只稀罕錢,不稀罕人,爲了錢,幹了多少傷害人心的事情,可以不讓孩子們上學,可以把大姐活活逼出抑鬱症。從前,我總是無原則地順着她,哄着她,生怕她不開心,現在我也變了。

親人之間總有一根無形的線牽着我們彼此的心,那根線就是血緣。家裏哪個人有點事情都會讓我神經緊張,曾經,在讀書時代,我陪大姐看抑鬱症,陪三姐看病,這次,輪到陪二姐看病。我並不強大,可我是家裏唯一靠讀書走出來的女孩,相比姐姐們,我已經很幸運,當她們遇到困難,彷徨無助、不知所措時,我會毫不猶豫挺身而出。

祈禱二姐這次身體沒有大礙,她還年輕,還不到四十歲,人生的路還很長,還有三個兒女需要她去培養呵護。人有困難時,靠自己,也靠家人,有愛,才更有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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