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葬我於瓊花樹下永世不醒》第二章


「1」

“我們沒別的路可走了,如果不繼續深入,就和等死差不多。”王返道。

我默不作聲,思緒萬千自己爲什麼會有此刻的身處險境。

我有點疑惑:“你是不是有很多仇家啊?”

“沒怨哪來的仇。”

我無以爲答,“那我們現在就深入下去?”

“對,至少接下來的路不是爲了目的,而是爲了活命。”王返道。

我終究還是不信,“要不我們回去看看吧,萬一是你搞錯了呢?”

接着側光反射,王返眉頭微顰道:“你可以去看看,我等你。”

似笑非笑的表情,雖然欠揍,但還是掩蓋不住胸有成竹的自信,那是發自心底的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做了些許的思想鬥爭,嘗試着進行自我引導,卻每次都失敗了,我很難不相信他。

“走吧,接下來的路我全部聽你的。”我語氣極其誠懇的說道:“可是前面真的有路嗎?”

呵……

“有沒有路我不知道,只知道轉身就是死。”

我微抿嘴脣,如果跟他走下去,如他所說會有一絲希望,而現在回頭無疑是懷疑自己,這樣想來命什麼的也就無所謂了。

“走吧。”

「2」

我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石壁,上面雕刻的羅浮繁畫惟妙惟肖,似是與活物也不遑多讓,怎一個妙字形容的了。

“這上面雕刻的是什麼?”

王返道:“按照繪畫風格和內容,應該是古時西域一代佛教壁畫,佛家的東西在這片土地上傳承了幾百年,留下點什麼東西不足爲奇。”

我並不是絲毫不知,我想問的是和壁畫相關的故事或是歷史,不過很顯然,他知道的不一定比我多。

手捏金指的觀音,端坐在璞開的蓮花之上,雙眼微含靜心安寧,身邊有持劍童子四名,皆是布兜連身、桃發尖潤。

佛教繪畫任何一種風格類型,都是以具體的神像刻畫和畫面氛圍的烘托來實現類型畫審美理想的。

眼前的這幅畫好像似曾相識,和前幾年我去西藏時看到的唐卡比起來有許多的相像之處,如果沒猜錯的話,現在我所看到的壁畫,是典型的藏傳佛教的繪畫手法。

畫中的菩薩猶入無人之境,似是聞空一切。這在藏傳佛教中有鮮明清晰的分類,是慈相、靜相菩薩的代表手法。

“這是藏傳佛教的繪畫手法。”

王返一語把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他能看出這是藏傳佛教的畫,想必是之前見過或倒過這種類型的土貨。

“帝釋天。”王返冷哼道。

帝釋天,王返話音剛落,我便猶如醍醐灌頂,這畫中的菩薩,不正是佛教神明帝釋天嗎,佛教最早的神明,從印度教傳入中國,受奉者朝拜。

我驚歎之餘不免囁嚅道:“阿彌陀佛。”

“都是些洗憶的玩意兒。”

我趕緊讓王返閉嘴,“這是神明佛祖,容不得你我造次玷污,這世間只有佛是普度衆生,怎麼可以這樣出口傷雅。”

“喲,看不出你還挺虔誠嘛。”王返對我剛剛所說的置若罔聞,“既然你信這個,那我乾脆開導開導你好了。”

“佛又貪又惡,我這麼說你有意見嗎?”

“你別瞎說。”我看這傢伙口無遮攔、百無禁忌,生怕畫中的菩薩顯靈怪罪。

“佛不貪 ,爲何要世人供奉 。佛不惡 ,爲何容不得對其一點不敬 。我們禮佛朝拜真心供奉,等到求佛解災時,佛卻說世人多難、命中註定、天意不可違,若是這樣拜他何用。”話到最後,王返幾乎是吼出來的,咆哮中滿是憤怒和戾氣。

我不知如何迴應,他說的容不得我半點反駁。

「3」

我們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不過這倒是讓我對王返的信仰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人總會有信仰,有的是宗教,有的是事物。說白了就是自認爲這件事情或者這樣東西,能給自己帶來其他事物所帶不來的濃烈興趣。

一路無話。

反正不知道走了多久,人在黑暗中很難掌握大概的時間,唯一支撐我走下去,並且讓我沒有睡着的,就是通道兩側的景象。

我們生活中會如果去過哪個寺廟旅遊採景,會發現有些寺廟的牆壁通體是淡黃色,上書有一大字,佛。

而有些寺廟則不相然,牆壁上所繪畫的是一個個凶神惡煞的神明,面目猙獰恐怖之極,這也是藏傳佛教和本土佛教的一大區別。

就如我們此刻,通道兩側猶如一張無限延長的畫卷,彩繪着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地獄使者,其生動程度,總讓你有種它們會躍然跳出的錯覺。

強烈的視覺衝擊似乎並不願意善罷甘休,除了這些一眼就能看出是佛教的繪畫之外,其中竟還夾雜着道教的壁畫。

八寶乾坤道袍、傳說中的照妖青銅鏡、跡別有異的各種符號……

“等等,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我叫住了一味前進的王返,但哪裏不對勁又欲語還休。

“下土本來就和下地獄沒區別,幹着偷雞摸狗的勾當,心裏怎麼能安寧。”

這聽似一句安慰的話,卻更讓我惶恐不安。

我剛想說什麼,就被王返接下來的話打斷了:“馬上就到了,一會兒就好了。”

馬上就到了,這傢伙以前來過這裏?

「4」

“你知道這世界上最讓人開心的事是什麼嗎?”

一句看似平淡的話,突然聽王返問了出來,長時間的行走早就讓我筋疲力盡,已經沒有思考問題的力氣,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最讓人開心的事,莫過於讓你痛苦的事情多過讓你開心的事情。”王返道。

“你這是什麼邏輯。”

“沒經歷過讓你刻骨銘心的痛苦,怎麼能體會轉瞬即逝的幸福美好。不經歷大悲,怎麼知道大喜難得可貴。”王返道。

我聞言就是渾身一震,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我放慢了腳步,突然覺得面前的這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好像經歷過很多別人難以想象的事情,以至於到現在還沒緩過來,長時間生活在壓抑之中。

“你太悲觀了。”我嘗試着了他解,雖然目前看來很不現實。

“你看別人悲觀,是因爲你活的太開心了。”說完回頭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我說的對嗎?”

我一陣啞然,不知如何作答,他說的沒錯,很少有人可以活的像我一樣,開心的那麼沒心沒肺,像是形式走一般,穿梭在人潮人海中。

王返放下揹包,在裏面掏了半天,突然向我扔過來一個什麼東西,黑暗中我本能伸手接住,是一瓶二鍋頭。

我疑惑的看向王返,不知此舉何意。

“把自己灌醉,省得看別人清醒,自己卻渾濁不清。”

我不覺得點頭,其實我聽的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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