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集《底層貧瘠》傳送門（未完結）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小小要返校了。 欒長舟騎上他的自行車帶上小小往公交站騎去。
小小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用手扶着爸爸瘦嶙嶙的腰身說了聲，“爸，我不參加比賽了。”
欒長舟一摟車閘，把自行車停在道邊，用腳撐着地，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她眼眶已經紅了一圈兒。
“怎麼了？”
“昨天晚上我聽到你和媽媽說的話了。媽媽講的也挺有道理的。”
“你聽這個幹嘛？我不是讓你等我的好消息嗎？”
“不要了，我不參加了。”小小搖了搖頭，
欒長舟和小小，從車上下來。爺倆兒坐在路邊綠化帶的花壇邊。
“閨女，你別管這個事，這個事情爸爸媽媽去解決。”
“爸，我不想你們太爲難。或許真的就像媽媽說的，我就是一時小孩子用氣，纔想參加什麼比賽的。再說了，萬一今年沒拿到名次呢？像媽媽說的，這些錢不都白白用了？”
欒長舟看着小小懂事的樣子，心裏面更難過了。
“那也可以試試，如果不參加的話，你前面十幾年學舞蹈的辛苦不也就白瞎啦。”
“可能那些東西真的沒有什麼用。”小小紅着眼說道。
“怎麼會沒有用？”欒長舟驚訝的看着自己的女兒。他從沒想到他這個陽光向上，笑容燦爛的女兒，內心之中竟然如此的消沉。
“你知道我前兩天去北京了嗎？”欒長舟問。
“知道啊，去開會了麼。”
“開會的事就不說了。但是我看到北京的那些小孩子，在廣場上玩着輪滑……”
小小微微的笑了一下。
欒長舟接着說，“他們玩兒的好認真，跟你學舞蹈時一樣認真。就衝着這份認真勁兒，我都覺得他們沒有白玩。何況你這還是個才藝？”
“可是，”小小說，“這些東西跟學習比起來，真的沒有什麼可比性。”
小小的這一句話讓欒長舟眼中的火焰都熄滅了。他嘆了一口氣問道，“你就說你想不想參加比賽吧。”
“想倒是想。”小小緩緩地說，“可是真的值嗎？”
欒長舟睜大了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女兒，他沒有想到，在他眼中還是孩子的女兒，竟然已經開始如此之深的考慮起生活當中利害權衡。
“值啊，當然值。”欒長舟堅定地說道，又問女兒，“你知道我看你的作文嗎？”
聽到欒長舟這樣說，小小的眼睛閃出光來。“什麼作文呀？”
“就是你留在家裏電腦上的作文吶。”
“那都是以前寫的東西了，有什麼用啊？”
“有用，對我來說有用，我把它們看了一遍又一遍，幾乎都要背下來了。”
“有一天，”欒長舟接着講給自己的女兒聽，“你媽媽把文件都刪光了，把我嚇壞了。我以爲再也看不到你的那些作文了。我找到廠子裏面的電腦技術員，問他能不能恢復。他問我文件重要嗎？我說當然重要了。還好後來在回收站裏找到了。”
欒長舟擡起手摸了摸女兒的頭，說，“小小我們就是普通的家庭，這個你媽媽說的一點錯沒有。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就是這些普普通通的事纔是我們的生活。如果我們連這些事都不敢去面對，那我們活個什麼勁兒啊？”
小小笑了笑，眼裏卻閃着淚花。“可是媽媽不同意怎麼辦？”
欒長舟轉過頭來看着自己的女兒，平實而祥和的說了一句，“那就不要告訴她。”
女兒聽了驚呆了。這是她平時認識的父親嗎？那個對自己的老婆唯命是從的男人，隱忍而順從幾乎就成了他的標誌。
而此時此刻，卻提出這個堅定而大膽的想法，自己都不知道該不該去支持他。她擔心他開始冒險操勞，更擔心纔要過着舉債度日的生活，還擔心如果有一天被媽媽發現了以後，不知道又會發生些什麼。
可是一種莫名的力量讓小小覺得，她應該相信他的爸爸。終究他是個成年人，能夠應付的事肯定比自己要多的多。
欒長舟伸出了小拇指，和小小拉起了勾勾。“一言爲定，你要好好的準備比賽，放心吧，老爸會想辦法。”
小小點了點頭。要知道，這個點頭，卻令她的心裏揹負了無限的自責。她覺得彷彿是她在慫恿或者要挾她的爸爸，讓他走向深淵。但此時此刻心中念念的那個比賽，也讓她覺得，必須要相信她的爸爸，這個支撐着這個家的男人一定有辦法處理好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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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開走了。
欒長舟扶着自行車看着自己的女兒遠去。他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傅瑩雪的電話。
“喂！傅小姐。你好嗎？”
“呦，舟舟！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啦？”
“那個，我問一下。棄城說過的那個條件還算不算數？”
“當然算數了，這不等你的消息呢麼？”傅瑩雪興奮的說道，“怎麼你想開始寫了嗎？”
“是的，我想寫。”欒長舟答到，他頓了一下繼續說，“但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你說說？”
“能不能先預付我一點錢？”
“這個，我們從來沒有過先例啊，你想預付多少？”傅瑩雪有些爲難。
“一萬塊。”
傅瑩雪沒有應聲。
“我現在需要用點錢。我一定不會爽約的，會盡快完成作品。”
“這個事我們這邊需要商量一下，你等我電話好嗎？”
“好的。”
欒長舟放下了電話，心中忐忑不安。如果傅瑩雪和棄城不能答應他的這個條件還真不知道有沒有別的辦法可循。
他覺得他作爲一個父親生活得好失敗。在這樣一座生活了三十幾年城市裏，竟然連這樣一件小事都辦不成。
這份愧疚的心理，讓他連晚飯都沒有吃好。味同嚼蠟。草草的吃了兩口，他便悻悻然地坐到院子裏面去抽菸。
而向翠梅只道是他在同她鬧彆扭，也沒有去理他。
夜色漸濃，忽然欒長舟的手機一震，傅瑩雪發來一個信息，“你運氣真好，明天把卡號打過來。”
欒長舟長舒了一口氣，心終於放下，突然間覺得胃裏一陣痙攣 ，好餓呀！
他纔想起晚餐並沒有吃什麼，趕緊回到屋裏，把冷飯菜拿出來胡亂的塞滿了肚子。
向翠梅不解的看向他，“要不要熱一下，這麼涼肚子能受得了麼。”
欒長舟一臉的輕鬆，說到，“沒事。”
“你怎麼了？”
一肚子心裏話，欒長舟竟說不出來，頓時覺得，十分的難過。他緩了緩神對向翠梅說道，“師哥這次推薦我入黨了。”
向翠梅一臉的喜悅。高興地走過來，雙手挽住欒長舟的脖頸。
“那可好啦，那你以後是不是提幹也有希望啦？”
旋即，女人臉色一正，說道，“你看我上次那一千塊錢有用吧！”
欒長舟看看自己妻子欣喜的樣子，微微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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