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集《底層貧瘠》傳送門（未完結）
“你的刀呢？”
欒長舟已經在電腦前面睡着了，他又在清長的夜色裏面迷失，沉睡着。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將他驚醒，他起身看了看時間，已經午夜了。
這一個短睡，真的很提神。一番醒來，他覺得神清氣爽。不過，還是想要抽上一根菸纔好。
走到陽臺，把窗子開上一個小縫隙，外面的夜風還有些許的涼氣，不過已經不再令人寒顫了。這有一點點像一個月前的北京。那個奇妙而狂亂的夜晚。他想到了那隻渾身漆黑油亮的小黑貓，真的很漂亮。
一根中南海吸完，他又點燃了一根。現在，欒長舟已經不大抽那種福利煙了，他漸漸喜歡上了中南海。這煙有勁兒，而且價格適中。工友們也有用中南海和他換福利煙，一盒中南海，換三盒福利煙。
其實，廠裏的很多人也不太抽福利煙，比如，羅胖，他分到的福利煙基本上都給了欒長舟。這樣欒長舟就有富餘的福利煙可以同別人換。
在煙塵中，他感覺有一雙眼正在凝望着他。那是一雙溫柔的眼睛，冷靜而充滿期待。那雙眼睛，屬於“一塵不染”。期望着他的作品，他的書。
可惜，他自己竟然沒有能力寫出來，但是，他卻不會感到一絲慚愧，而是，沐浴在那溫柔的期待中。
“我提醒過你的。”那雙眼睛說起話來。
“什麼？”欒長舟問道。
“那天你給的申請書的時候，我提醒過你的！”眼睛接着說。
“那時？”欒長舟更驚詫了。
眼睛笑了起來，“看看你的樣子，傻乎乎的。”
“這麼說，謝謝你啊。”欒長舟有點失落，原來那會計早就知道了這個事情，而且善意地提醒了他。不過，他又覺得，就算是事先已經有人知道了，也同他無關，畢竟對於他來說，機會總是要付出代價的。畢竟自己不過就是一線生產的一個普通人，又能左右什麼呢。
他淺淺的笑了笑，說道，“不管怎麼說吧，還是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事啊，這個目標實現了，其他的事再說吧。”
那雙眼，閃過一絲驚訝，復又笑了，“真是，阿Q得很！”
“啊？”欒長舟聽“她”這麼說，不由得更驚異了。望向那雙眼。
那雙眼睛透出了一種自上而下的孤傲，彷彿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審視他的子民。
不過那雙眼，分明不再是“一塵不染”的了，好陌生。
在煙塵中，分辨不得。
欒長舟仔細的看着，那“溫柔”目光，有點像那天韓大忠的眼神。不過，這份溫柔中卻盡透着一種老辣與從容。那種溫柔，似乎是一隻在午後吃飽了的獅子在打盹的間隙，偶爾擡眼看向它領地上的一份份活躍健壯的“便當”時的那種悠閒自得。
“你是誰？”欒長舟微笑着問那雙陌生的眼睛。
一陣風吹來，煙塵散盡，眼睛倏忽不見。
欒長舟的目光投向黝黑的夜空。
他覺得他自己有點想得太多了。儘管從種種跡象看來，韓大忠，那會計他們應該早就決定了調工資的事，那又怎麼樣，那只是他們那個層次應該知道的事。對於自己，能夠得到這個資格，纔是對他最最實際的事情。就像那天那會計對他說的，“不要想太多，做好自己的事。”
而像那會計說的，寫好小說，則是更加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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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刀呢？”
頹客正趕着一羣瘦羊往回走。路邊癱坐着的一位瘋癲女人問他。
他默然地望向那個瘋癲女人。這個女人來到荒城已經快兩年了。
起先，女人剛來的時候，還是頭面光潔，衣裳整齊的。
可是現在，頹客眼前的這個女人，渾身骯髒薰臭，也不知是被什麼味道纏裹着。
頹客看了看她和她懷中乳房前瘦弱的小女嬰。抓過一隻母羊來，把自己身上的水囊裏的水倒出一些，剩下一半，又用羊奶灌滿。遞給女人。
女人眼中射出火焰，把水囊中的羊奶貪婪的吞下。
頹客有些急了，一把奪下女人手中水囊，和女人懷中的嬰孩。那嬰孩雖然含着母親的乳頭，卻因那母親時飢時飽，乳頭中已經得不到什麼東西了。
小女嬰忽地被從母親的懷中奪走，驚得手腳亂舞起來。不過，好在頹客接得安穩，並沒有閃失。等到她熟悉的乳香浸到口鼻前時，小傢伙已經不再執拗了，把水囊抱住，咕咕地喝起來。
“嘿，都長這麼大了。”看到柔弱白晳的嬰兒，他的心裏透出一種慈愛的寬慰。這本不應該屬於他所有，卻從他的談吐形容間流露出來。
“你以後可是位好父親。”吃了些東西的女人，似乎看起來安穩正常了一些。這一年來，放羊人給她們母子很多次的羊奶。她不認得頹客，只知道，坐在這條路邊，就時常會有羊奶食得。
而這個人，也是這座城裏唯一不曾欺侮她的人。
以前，人們只叫她，“寡婦”。後來，都喚她“瘋寡婦”。直到有一天，她突然腹痛，誕下一個孩子來，人們便不再喚她。而是唾她，趕她，打她，攆她。她爲什麼來到這座城，她根本不清楚。只覺得應該來。或者，本不該來，卻糊里糊塗的來了。她記得，她是跟着一位牧羊人來的。卻再也走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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