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我在火車上遇到了現代丐幫幫主“喬峯”

整理文檔時,意外翻到了一張照片↓


我想起來,是六年前在前往河北的列車上遇到的現代丐幫幫主。


六年前,我即將大學畢業,論文答辯結束到舉行畢業典禮之間有一段空白時間,我便買了火車票準備到河北去玩。

綠皮車的硬座,靠窗的位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人就竄到了我的世界。

他說自己姓周,是現代丐幫幫主,以喬峯自比。

白T恤,牛仔褲,帶一個手錶,滿身的氣度哪裏能跟大名鼎鼎的喬峯比。我是從小看着金庸老爺子的武俠小說長大的,內裏便有些不屑。

但本着在外不惹事的態度,這些話全都爛在了我肚子裏。

他的髮型挺有特點的,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便在人羣裏滔滔不絕地介紹起自己的髮型來。

他說自己非常愛國,所以這個髮型對外國人叫“中國頭”,對國人叫“愛國頭”,頭頂上的一撮頭髮仿雞冠而成,頭後的辮子表示萬里長城,耳朵兩側的捲毛代表海南島、臺灣島,圍着頭頂一圈的紅色綁帶上是“乞討中國萬里行”。

好像還是有點想法的,帶着湊熱鬧見世面的心態,我拿起手機對準了這個現代丐幫幫主。

他見到有人拍他,也不躲閃,反而非常自然、非常大方地看着你的鏡頭任憑你拍。


這位丐幫幫主貌似是站票,他先是在我們對面的位置擠了幾站,跟我旁邊的女孩子聊起天來。

女孩子自報家門,華師學生,河南漯河人。乘務員推着車子過來賣水果時,她買了幾根小黃瓜,她推到那位周幫主前面,客氣地讓周幫主吃。

周幫主沒吃,等到女生吃了兩根沒再吃之後,周幫主問女生還要嗎?女生說不想吃了。這位周幫主說,那剩下的我吃了。

我挺詫異的,周幫主明顯看到了我臉上掩蓋不住的詫異,邊用手拿起小黃瓜邊看着我說,乞丐不就是吃人家剩下的東西嗎?

哦。我點點頭,將臉看向窗外。

女生在漯河站下車,將座位讓給周幫主,周幫主就坐在了我旁邊。

他看着我問,小姑娘到哪下?

我那時戒備心理很重,爲了自己的安全很少透漏自己的信息,笑了笑道,一會就下了。

他說自己要到北京去,要去看看祖國的首都。

我笑笑,沒說話。

他也知道我的意思,再沒說一句話。

幾個小時後,我在河北高碑店站下了車。


我想起來,當時他還說有電視臺採訪過他。所以,在寫這篇文章時,我上網搜索了一些他的信息。

湖北雲夢人,70後,上完小學就外出打工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以象棋爲生,擺攤踢館,四處流浪。

有人給他介紹保安之類的工作,周幫主都一一回絕了。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他想做一些事情,不想流於平庸。

於是,中國現代丐幫幫主便出現了。

2011年,周飛的乞討從溫州開始,據網上資料顯示他到過武漢、重慶、北京、長沙、海口、廣州、深圳各地。

穿西裝、戴墨鏡、坐飛機,留具有辨識度的搞怪髮型,他還將一本名爲《中國的乞丐與村落》的書視爲理論指導,暗暗記在心裏,“身爲幫主,乞丐的歷史、文化與現狀自然都要了解。”周飛從一開始似乎就想將自己與其他乞丐區分開來。

這些確實給他的乞討帶來了一些不一樣,比如媒體曝光、熱心人士給他買機票等,但他的常態依然是食不果腹、無處留宿,被城管驅趕。

前幾年,他利用這些年積累起來的名氣呼籲立法,保護乞討者的尊嚴。


我又想起一對夫妻,聾啞人。

兩個人怎麼生活的呢?

在學校後面的小吃一條街上開了一家餐館,早上賣包子。那是在小縣城裏,十幾平米的店面打掃得乾乾淨淨,桌椅不管什麼時候去都是整整齊齊的,包子的味道也很好。

不會說話,也聽不到別人的聲音,沒關係,早點只有包子,味道做好就可以了,客人要幾個,用手比一下,眼睛可以看到,有手有腳可以裝好包子遞給客人,腦子算得清是多少錢就行。

我每次去那條街上吃早餐,都能見到有人在小店門口排隊買早點,即使是下雨的時候。

我敬佩他們的自力更生,他們本是弱勢羣體,需要有法律來保障他們的尊嚴。

但是在十年前各方面並不完善的小縣城,他們活得很有尊嚴。

那是他們用自己的雙手一點點贏來的。

他們值得。

尊嚴這東西,有的時候需要保護,可有的時候是可以靠自己用雙手、用頭腦來捍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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