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繁星,高高地懸在黑色天際,照亮了世間萬物,清晰了人間百態。
宇宙之外,無盡的神祕與孤獨,重重包裹下,人們的臉上,盡是溫情脈脈,一雙雙眸子裏,藏滿了霧氣,讓人看不清,也摸不透。
老趙和母親最愛坐在老屋前,例行的噓寒問暖,一日三餐,簡單的飯食,早上熬些稀粥,有時是甜的,加上綠豆白糖醋,某天可能又換了鹹的,瘦肉香蔥醋,吃飯的桌子就擺在庭院裏,風吹日曬的也沒見它蒼老過,一如既往地結實。
院子裏偶爾起風,從外面的樹上飛來幾堆葉子,這便成了母親最愛的靜物,連忙從屋裏取了紙筆來。母親愛畫畫,從小就喜歡,長大後,更愛了,大學畢業後,工作了幾年,覺得沒趣,到是自己買了各種材料,一心躲在屋子裏鑽研,那畫,就只有老趙看過,老趙說,畫的和真的似的,差點以爲它就能從紙上跑出來。
老趙有輕微潔癖,見不慣滿地的葉子和雜亂無章的花草,這院子裏別說有棵大樹可以庇廕,但凡有顆草,都讓老趙給拔了去。
那是以前,自從來了老家,老趙對母親唯命是從,這葉子亂飄,老趙也不管了,到不是真的不管,只是非要等晚上母親睡着了,老趙再摸瞎起牀,偶爾就着月光,偶爾就着星光,打掃院子,可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趁着星光掃的地,因爲老趙說,這月亮大是大,耐不住這星星多,哪都照得見。
說實話,我搞不懂老趙。
看了上面那些,你們可千萬別把老趙當成了我爸,其實,老趙是我外公。
老趙和母親一直就合不來,母親像外婆,從不和人爭辯,從不和人結仇,從不冷着別人,也不巴結別人,懂得分寸,不急不躁,像玫瑰,渾身是刺,卻又散發着該死的魅力,又像梅,綻放於寒冰之際,冰美人一個。
外公和母親和不來第一點:外公有潔癖,輕微強迫症,什麼東西都喜歡擺的整整齊齊,像是自覺維持某種秩序一般,也就是由於這個特性,外公早年就去當了兵; 母親向來隨性,覺得規矩秩序太過死板,覺得那些一模一樣的擺放失了靈氣,於是母親愛上了畫畫,早些年老趙總說母親的畫亂七八糟的,母親總也不惱。
第二點:老趙不喜歡她畫畫,把母親的志願偷偷改成了師範學校,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老趙樂呵呵的,母親瞪了他整個學期,大學畢業後,教了幾年書,母親覺得枯燥,自作主張辭了職,回縣開了間培訓班,專門教小孩子畫畫,自此,老趙再管不着母親。
第三點:老趙毀了母親的童年,母親六歲的時候,我的外婆,在老趙再一次和他的朋友們在外醉酒後,出門找他,那天本是下着下雨,偏得老趙貪杯,喝多了,半夜三更,外婆擔心他在醉倒在路上,撐了把傘去接他,進過魚塘的時候腳一滑,掉了進去,早上母親叫着爸媽,沒人答應,出門尋了李伯伯,在魚塘邊上接回了外婆腫脹的身體,而老趙,在館子裏醉了一夜,母親那是就恨上了老趙,她覺得全是老趙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