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我的手機呢?”
“剛纔明明放在桌子上的,怎麼找不到了?”
趕緊去找找,找了半天,臥室沒有,客廳沒有,廚房沒有,兒童房沒有,書房沒有。
小寶寶又在哭了,無奈之下,我抱起了小寶寶,對着正在看電視的大寶二寶吼道:“手機丟了!大寶二寶,趕緊給我找一下手機!”
“好的!”話音剛落,他們就猶如離弦的箭,一個奔赴客廳,一個奔赴臥室,東翻翻西找找,有模有樣地找了起來。
“媽媽,我找不到呀!”二寶說。
二寶堪稱我們家的找東西小能手,但也沒有找到。
大寶也沒有找到。
我只能暫時作罷,安頓好小寶,忙裏偷閒,去做飯了。
打仗似地吃完飯,把三個寶寶都安頓好,我立刻又馬不停蹄地開始尋找手機。
拉開沙發,沒有手機,但既然把沙發拉開了,就做大掃除吧。
多日尋找不到的遙控器、曾經到處尋覓的電池、找得發狂的剪刀、寶寶們的小汽車、芭比娃娃、水彩筆、棒棒糖、奶盒、彩紙、剪刀、圖書……
這時全都一股腦地出現了。
我也顧不上尋找手機了,趕緊把這些東西該扔的扔,該收拾的收拾起來,收拾完了以後,先掃一遍,再跪在地上用清潔液抹了一遍。
大功告成以後,我的整個人,就像剛從水裏拎出來的一樣,汗水模糊了我的雙眼,縱使有空調,大腦也像放在蒸籠上蒸一樣,又熱又燥。
正在這時,小寶哭了起來,算了,暫時告一段落,趕緊去抱小寶吧。
抱小寶時,想着快要開學了,工作和生活上有許多事都需要處理,老公又出差了,婆婆回家了,在這節骨眼上,我的手機卻找不到,又聽到大寶二寶沒心沒肺地看電視聲音。
我頓時像一根被點燃的炮仗,瞬間就炸了起來。
“果果,我眼看要開學了,工作這麼忙,你把我手機弄丟了。要不是那天你玩遊戲,我把手機藏起來,也不至於現在找不到。
還有,剛纔要不是你去屋裏拿遙控器,也不會把小寶吵醒,現在小寶讓我抱着,鬆都鬆不開手。
還有昨天,你不上武術班,我批評你了,奶奶我以爲我在罵他,生氣回家去了,這些確實都是怪你。
我沒有手機可咋辦呀!該咋辦呀!咋辦……”
大寶剛聽到我的話,先是一愣。
說實話,他長這麼大,我還沒有用這種方式說過話:用不容置疑的罪過打擊人,羞辱人。
我想着自己的手機,找了一天沒有找到,而我要開學了,就把剛纔的話斷斷續續的重複了兩三遍。
畢竟我是老師,知道運用什麼樣的語調、語速、語言能更刺痛孩子的內心。
我不停地說,重複地說,滿懷惡毒地說。
“別說了!”大寶大吼一聲。
我當時也被嚇了一跳,因爲這是他出生九年來第一次吼我。
雖然是短短的三個字,我卻彷彿被人打了一耳光似的。心裏一震,隨之我清醒了過來。我感覺今天的自己有點神經質,不,不是神經質,應該叫神經病。
其實我心裏知道,手機的責任不在他,是我自己隨手一放,不知道放哪去了,但是我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就故意把這件事遷怒到了大寶身上。
一方面,想減少自己對於自己無能的失敗感,另一方面也是想借這件事來發泄自己對生活的煩悶怒氣,再一方面,也是想通過這件事,打壓一下正在成長中的孩子。
你看,這就是我,一個卑鄙的成年人的想法。
直到孩子哭着吼了一聲,我纔不再言語。如果不是我逼的,孩子是不會這樣的。
當時大寶哭着回屋裏睡覺去了,畢竟是孩子,不大一會兒,他的鼾聲就起來了,我知道,也許他是在又氣又累的情況下睡着了。
我覺得自己像一隻失敗的困獸,在生活的打壓下,找不到出口,只能發泄給年幼的孩子,利用孩子的天真,利用孩子的單純,把所有的錯誤歸結到孩子身上,好讓他以他自己爲恥,痛恨他自己。
我這算什麼家長呀?
曾經我很怨恨自己的父母,成長的歲月裏總是羞辱我,讓我自己痛恨自己,陷入自卑的泥潭裏出不來。
可如今,我不也是在誣陷孩子、打壓孩子,、虐待孩子嗎?雖然這不是肉體的虐待,可這卻是精神的凌遲。
這一天,我充滿自責,沒有再對大寶發脾氣。
第二天
第二天,我又把家翻了一遍,仍然沒有找到。
老公回來了,關閉了家裏所有的電源,在黑夜裏打給我的手機。
因爲我的手機是無聲,我們想利用來電時的亮光找到它,但最終也是一無所獲。
老公走後,我帶着自虐的心理,抱着小寶,帶着大寶和二寶,步行到手機維修店,把我以前的舊手機拿去修了。
又步行到很遠的地方吃飯,大寶可能以爲手機丟失造成生活不便,他們心裏有些自責,其實我的步行只是想疏散自己的心情,不想讓自己變得那麼神經質。
後來,老公回來了,帶着我去補了卡,把維修好的舊手機拿了回來。
我算暫時有了一個手機來維持生活了。
但想不到的事情又發生了。
第三天
今天晚上,我新修好的手機又找不到了。
八點多鐘的夜裏,我讓大寶跑到我買菜的菜店,去詢問手機的下落,得到的結果是沒有。
這一次,我誰也不能怪了,我只能怪我自己。
屋漏偏遭連陰雨,小寶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拉了一屋。
鬱悶!
偏偏二寶又在屋裏剪了好些紙片,氣死我了,吼了一頓二寶,勒令他們洗完澡,把他們按到牀上,直到全都睡熟了,我又躡手躡腳地出來了。
滿屋都是臭烘烘的,一個人出來收拾屋吧!
先找找小寶偷偷拉屎都有哪些地方,再邊收拾地,邊找手機。兒童房、客廳、茶几、廚房……再一次被我翻了個底朝天,當然,順便又被我給清理,塗抹了一遍。
幹着活,越想越氣。擱誰誰能受得了啊?三天內丟兩個手機。
拖着一大包從各個房間蒐羅出來的垃圾,越想越氣,又在洗手間裏沒命地幹起活來。
“滴滴滴”,似乎有什麼聲音傳來,好像手機?
不,不可能,怎麼會是手機呢?我記得今天睡覺時,我好像調的是無聲,儘管老公昨天才嚴令我以後要調成響聲,但今天小寶睡着了,我還是把它調成了無聲。
所以,這聲音肯定不是手機聲了,也許是秋蟲的鳴叫吧!
這樣想着,我心灰意冷起來,又開始拼命地幹活。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滴滴滴”,再次有聲音響起來。
怎麼?我怎麼會有兩次幻覺?難道真的是手機聲?難道老天爺可憐我了一次,今天讓我無意間調成了響鈴?
這麼想着,我以洗手間爲圓點,再次找了起來。
“滴滴滴”,這一次我聽清楚了,是手機,是的,就是手機!
但是,它到底在哪個地方?
鞋櫃的第一個鞋盒,第二個鞋盒,第三個鞋盒……都沒有。
老公的鞋,我的鞋,孩子的鞋,每一隻鞋的鞋裏面,也沒有。
難道是在洗手間?洗衣機上下左右、廁所馬桶裏外、洗臉池櫃子裏……都沒有,甚至,我用手扒開了廁所手紙桶,也沒有。
“滴滴滴”,它又響了起來。
是的,就在這附近,就在門口附近,但是到底在哪裏呢?
這次,我真的能確信就是手機的聲音,而且是微信聲音。
對了,剛纔小寶寶把電池放進了垃圾桶,今天中午還把空調的兩個遙控器扔進了垃圾桶,會不會,他把手機也扔進了垃圾桶。
可是家裏的兩個垃圾桶裏都沒有呀!
難道?
難道是在門外面的垃圾桶裏?但那裏也沒有什麼呀。
唉,算了,還是讓我出去看看吧。
沒有穿衣服,光着上身,管他呢,反正是晚上,鄰居們都睡了。
偷偷打開門,做賊似地東張西望了兩下,趕緊把門口的垃圾桶扒拉了一番。
天哪,我的眼睛花了嗎?我不是在做夢吧,我的手機此時正頭朝下躺在門口的垃圾桶裏。
這不是我的手機還是誰的?
害得我好找,害得我今天都快要發瘋。
也顧不上看有沒有人了,我趕緊手伸進去把手機拿進來,並關上了門。
轉念一想,不用問,都知道是誰的傑作,除了小寶寶還有誰?這百分之百是小寶寶的傑作。
再聯想到以前的手機十有八九就是小寶寶扔在了垃圾桶裏,但當時的我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把垃圾桶都倒扔了,已經三天了,如今再去找,根本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唉,可惜的是,我那個手機纔剛買一個月啊!
我是又好氣又好笑,打開手機,也不管老公是不是在忙,立刻給外地出差的老公手機發了十幾條短信。
經過這兩次丟手機事情,我總結出來了三點:
第一,以後不管發生再大的事,都不能再對孩子發泄怒氣。
第二,以後東西找不到,先找垃圾桶。
第三,以後家裏不再放垃圾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