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子涵,遇到你真好!”她又想起宇常在她面前說的這句話。
子涵一個人在窗前的地上坐很久了。初秋的夜已有些涼意,往日這個時候宇會摟着她,讓她感受着他的體溫。他們一起望着遠方天空閃爍的星星、月亮、還有這個城市的萬家燈火。
"媽媽,爸爸來接我了!"女兒乖巧的聲音把她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回來。
她無力的說:"去吧!"
女兒走了,屋內只剩她一個人了。
也好,她正想一個人靜一靜。
02
站起身,她用藍牙連上音箱,循環放起了<Sous Le Vent>。
然後,她想起和宇第一次赴約的場景。宇追了她一年。
"子涵,我們見一面,從此我在你生活中消失,就一面,答應我。好嗎?"宇那天在電話中懇求她。
女人總是心軟的,抑或被他那些天的追求打動,抑或她也是喜歡他的,只是一直在剋制着自己。
"好吧!"子涵答應了他。然後,她又後悔,她知道自己不應該答應他的,就一次,子涵這麼告訴自己。
她選了一件白色長紗裙,白色鑲鑽(也可能是假鑽)高跟皮鞋,化了精緻的妝,皮膚白皙的她塗上薄薄一層腮紅,臉上看上去如同一個害羞的少女般泛着紅暈。望着鏡中的自己,她覺得如同真的回到少女時代要和戀人赴約一樣,想到此,不由臉一紅,更顯得嬌豔起來。
“太美了!”當她站在宇車前時,他眼前一亮,以前總是看到她穿職業裝的樣子,沒想到現在的她纔是最嫵媚迷人的。被他一誇,子涵不好意思起來。那樣子真像個嬌羞的少女,宇不由用寵溺的語氣說:“上車吧!”
“我帶你去個地方。”子涵也沒問他究竟要去哪裏,她心裏莫名的相信他,他給她一種安全感。想到這些時,竟有些害怕這種感覺,她不想淪陷在這份感情裏。
宇打開音樂,就是這首<Sous Le Vent>,他用了單曲循環,他說他喜歡這首歌。
子涵聽着歌不由想,宇其實是一個不錯的男人:帥氣、沉穩、自信,是容易被女人喜歡上的那種,若非……子涵不敢想下去了。
他們去了海邊,六月的海,夜色中,靜逸而溫柔。
去往海邊的路上,宇突然堅定地將子涵抱起。
“你穿着高跟鞋不行的,又不能光腳,萬一被扎着就不好了。”宇滿懷關心地說。
“我第一次這麼抱一個女孩,也許這是最後一次了,能讓我有這種衝動的只有你。”
感受着宇身上的溫度和氣息,子涵心瞬間溫軟而踏實,仿若輕輕一碰就觸到了天堂的感覺,一種久違的感覺如潮水般在心裏涌動。
他們此時都沉默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不能言語,不敢言語,怕驚擾了這份美好的感覺。
在黑夜潮溼的海風中,他們的心融合在了一起。海浪、星星還有若隱若現的月亮一路伴他們前行,他們沉醉在其中。
此時,夜色收斂了白天所有的喧囂。唯有他們、歸船還有偶爾傳來的大海的竊竊私語聲。
月,流泄着溫柔的光,撫摸着肌膚。她的思緒飛離出身體,在廣褒與濤聲中迴旋!那彎月,也許讀懂了他們---心裏糾纏不清的情愫,怎麼可以在這靜夜的海邊如此氾濫?
此刻,天地間連空氣中都是愛情的味道,或許大部份的愛情早在一開始就註定了結果,但此刻他們竟然忘情地投入了。
"就這樣讓你我癡纏在天地間,大海邊吧。"子涵心裏默想着,她感覺到了宇的熱情。
“不管了這俗世的一切,讓愛像星空一樣寧靜,像海水一樣流動,直至永恆。”子涵已不能自已,不由緊緊抱着宇,迴應着他。
她知道自己一直喜歡着宇的。
子涵回憶着初次相約的那個場景,不由默默流下淚來。
03
幾番打聽,子涵終於找到了宇的家,江南水鄉的一個古鎮上。
她敲敲門。一個女人半開着門探出頭來,滿臉疑問:“你找誰?”
“我找宇。請問這是他家嗎?”子涵有點怯生生的問,因爲她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他的什麼人。
“你是誰?”那女人突然警覺而有點沒好氣的問。
“我是他同事,公司派我來看看他。”
“進來吧!”那女人把她讓進了客廳坐下。
然後她去了另一個房間。不一會兒宇走了出來。
“你——來了?”宇臉色暗黃,早沒了往日神采,那個女人立刻扶他坐下,他看上去有氣無力。看到她來,一種複雜的眼神流露出來。
他把那個女人支走。然後告訴她,那是他前妻,當初家裏窮,父母包辦的。後來他出去闖,很少進家,他們和平離婚多年了。他們有共同的孩子,她離婚不離家,他一直供着她和孩子生活。
“對不起你!”宇停頓了會兒繼續說:“如果知道今天這樣的結果,我就不會去招惹你。實在對不起!子涵!”
她看到宇的眼睛潮溼了。她早已淚流滿面。
“我要和她一起伺候你!我就在這裏,不走了。”子涵帶着濃重的鼻音說。她控制不住自己,當看到昔日那麼神采飛揚的宇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她無法接受。
“不行!”宇這句話說的很堅決。
“爲什麼?”子涵這句話正想問出口,那個女人回來了。
子涵細細打量下她。皮膚還好,只是露出從未保養過的痕跡,長相一般,比宇大幾歲的樣子,衣服好像也想趕時尚卻有種不太相襯的感覺。那女的也在細細打量她,子涵看出了她的敵意。
“我知道你是誰,我聽說過你。”那女人說。
“看也看了,他就這情況了,你走吧。”她繼續對子涵說。
子涵望望宇,宇沉默着。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用遮掩了,那就讓我陪陪他好嗎?"
"你問宇吧?"那女人突然轉向宇。
"不行!"宇雖然說話沒了氣力,但語氣裏透出了堅定,他頭也不擡地說。
他坐這麼一會兒,看上去很累。
"你趕緊走吧,不然他耗費精力太多,病情會惡化,爲了他好,你就趕緊走吧!"那女人又一連聲對她說。
她不生這個女人的氣,這個時候,這個女人堅定的在她身邊,可見她也是很愛他的。
那女人把宇扶到臥室躺下了。宇進屋前,說:"你走吧!要好好的!"
她知道再留在此已是多餘。
等那女人從房間出來,她就告辭出來了。
"我知道你愛他,我也愛他。當初離婚時我提的條件就是不離開這個家。我想最終葉落歸根他還會回來,我還能陪着他。但沒想到這個日子來那麼早。"那個女人送子涵到門外時對她說。
回來的路上往昔的宇和現在的宇一直在子涵眼前交錯。她不明白命運爲何這樣弄人?
一個月後,宇走了。
“乳腺癌晚期”,醫院診斷化驗單在子涵牀頭櫃上被風吹得發出輕微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