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男女關係

有一位“身經百戰”的朋友,說他曾經與一個女孩子談戀愛,談了三個月,他要求抱抱或親親那個女孩子,結果人家不同意,他就跟人家掰了。沒多久,對方告訴他,她新見了一個男的,準備跟人家結婚。他問爲什麼這樣快?她說因爲跟他見面不到十分鐘,就被他“那個”了,沒有辦法,只有嫁給他。這位朋友覺得這女的有病,不可理喻,我倒覺得這中間道理很深。

  男女之間怎樣建立關係?怎樣推進關係?對於青年男女,這是一門最重要的功課,許多人最大的疑惑就在這裏。此處我把我個人的體會簡單談談,或許可資借鑑。但我起點很低,天賦亦不高,所以是“拋磚引玉”。

  第一,是觀念問題。我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長期以來,我崇拜女人。尼采說,你去找女人嗎?別忘了帶上鞭子。他的觀念當中有一個馴服意識,他是居高臨下,我是拜伏在地。從結果看,我的這個辦法效率太差了。有女人告誡我說:“女人並非用來崇拜的。”這個意思,我很晚才領會到:米飯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理解的;女人是用來愛的,並非是用來崇拜的。

  什麼是愛?愛包含着理解,卻高於理解。理解是基礎,但理解不是講理。理解遠遠高於講理,理解是通情達理,通情不是矯情,達理不是講理。理解是姿態、心態、態度。我雖不懂你,但我理解你。這個意思近於“我雖不贊同,但我能忍受”。我在三十多歲的時候還不懂這個道理,往往跟女人臉紅脖子粗地講理。結果可想而知——凡是爭論,則無勝方。理是達不成,更嚴重的問題在於它不能“通”情,反而使情“堵”住了。

  前面講到的這位老兄,他跟女方商量:我能抱你嗎?我能親你嗎?他的發問和請求說明他不理解女人,不懂女人。要吻一個人,只需要她不反對,不需要她同意。或者說,只要她心裏同意,絕不要她口頭贊同。男人要聽得懂女人的語言,男人需要了解女人的三種語言方式:口頭的、肢體的、潛意識的或者說心靈的、本能的。這難道不是弗洛伊德的“三我”體現嗎?本我,是生理層面的我,依快樂原則行事,基礎是生物本能;自我,是心理層面的我,依現實原則行事,基礎是理性判斷;超我,是社會層面的我,依理想原則行事,基礎是理想境界。

  女人嘴裏說出來的話,是父母或社會要求附體在她身上說的,屬於超我——理想當中的我,“應該”的我。所以很容易解釋,女人嘴上說的與內心真實的想法往往有很大差距。內心的真實想法,往往通過肢體語言表達出來,但是男人多半不懂得女人的肢體語言,這是一個大問題。有關常識網上不乏介紹得細緻入微、剖析得絲絲入扣的文章。

  只有潛意識的、心靈的、本能的纔是“本我”。有的男人已經高超到不與女人的超我、自我對話了,而是直接與她的本我對話,這當然是一針見血、一劍封喉的功力了。他不會用蠻力,那不是最終的辦法。這種辦法我只是聽說過,或在書中見到,現實中並沒有見到誰在用。或者在現實中也是見過,但無任何美感可言了。尤其是看到雙方都乾柴烈火、急不可耐,猝然搞到一起。對這種情況,我並不意外,但我從中看到的只有必然,沒有看到技術技巧,沒有得到什麼有益的啓示。

  第二,是技術問題。一個必須掌握的核心技術,就是你必須把意圖與表現分開。什麼意思?孔夫子講,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男人都好色,這是肯定的。10年前我甚至創造了一個詞——好色如仇,這是從嫉惡如仇改過來的,希望能成爲成語。好色沒有問題,這是本質,但是好德是必須的。說白一點,男人應該做到意圖是好色的,但表現是好德的。

  換句話說,做男人必須有層次——能夠分清意圖和表現,分得清上下、內外和表裏。男人與女人交往,一定懷揣“不軌”,這是無可辯駁的。如果有哪個男人說,他絕對沒那個想法,那是信不得的。除非對方一無可取,或者礙於種種禁忌,否則有非份之想是在情理之中的。有一個做情感節目的女主持人告訴我,有個男的非說自己是絕對的好男人,她偏不信,想逗逗他,結果她略微使了一點曖昧手段,他就把持不住了,說明他之前確實是吹牛。

  男人有想法是對的,但是完全沒有必要猴急猴急的、色迷迷的,讓人一眼看出來,你不要緊盯着人家的雙峯垂涎三尺。還有的男人給女人流裏流氣的感覺,輕薄都寫在臉上,看見就十分不爽,這就比猥瑣男更不堪了。這樣的男人不在少數,尤其是年輕時候,不夠深沉老練,讓人一眼看穿。與其這樣,你還不如一臉死相呢!一臉死相,女孩子不會跟你親近,但也不會輕易鄙視你。

  有層次的男人懂得把自己的真實意圖收斂起來,把眼光擡高三尺,從臍下擡到眉間。所有好色的意思,也都掩藏起來,言語、眉眼之間,令人如沐春風,卻不曾流露任何不雅的意思,但正因爲如此雙方都很興奮,都感受到一種美好,留下許多回味,更留下許多想象空間。這個時候,前戲已經開始了。女人強調一切性都是基於情,這沒有錯。如果你一上來,眼神就如狼似虎,要剝光人家衣服似的,也許對那些開放前衛的女孩子有用,但對一般講面子的中國女人,並不合適。

  什麼叫有層次?至少你得有兩個層次,而不是一個。有點深度,有點縱深,這樣的話,纔有回味不是?這符合中國人的思維特性與生活方式。中國哲學講陰陽,一個人必須有陽的一面,還要有陰的一面,這叫空間,也叫回旋餘地,這代表一個人的格局和胸懷。胸中有丘壑,涵養夠深厚,才更值得期待。這種深度其實是女性對於安全感的需求。女人不希望與她有私密關係的人是一個嘴巴不緊的傢伙,所以她喜歡那種在人前光明磊落,在人後別有情調的男人。如果一個男人拿不出兩個面孔,始終只有一張臉,就難迎合女人對安全感的需求,不能滿足她的隱私需要。

  女人希望與她交往的男人是安全的。她不說安全感,她說安全。她說出來或者沒有說出來的一句話就是:“你安全嗎?”安全是什麼意思?你以爲她在講安全套?不是的。你以爲她是在講性病艾滋病?不是的。她是怕跟你做了,你不肯保密,甚至到處跟人炫耀。那她就傻了。因此上,民間總結得好:十個女人九個肯,就看你嘴緊不緊。

  有層次的第二個意思是能夠有效推進交往層次。怎樣認識?怎樣打招呼?建立關係,是一個技術活兒,更是一個心理素質的考察。男人爲什麼羞澀?因爲他總能察覺到自己是心懷鬼胎,所以不能夠理直氣壯、大大方方地與人交談。尤其是在見到漂亮女人的時候,還沒有開口,先就氣短了三分。如果克服了這個心理障礙,其餘的問題就很簡單了。建立關係,無非是要直截了當、陽光燦爛、熱情洋溢,或者溫文爾雅、謙和有禮地跟人打招呼。而後是要名片、記電話,如果雙方感覺非常好,當下就可以邀請吃飯,或者陪人家去逛街。

  從不認識到認識,這算是上了一個臺階、一次質的飛躍,之後如何步步爲營、層層遞進?許多女人埋怨中國男人:磨蹭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也不肯表白,粘粘乎乎、停滯不前,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很不爽快。

  我有一位兄長,人家給他介紹媳婦,兩人一起逛街,結果回來的卻總是他一個人。爲什麼?他一路不跟人說話,也不知道說啥好。此處要注意,口乃心之門戶,人的心裏有什麼?最深沉的是對人的愛,所以一定要表達。我欣賞你,我喜歡你,我情不自禁,我喜不自勝,我如坐春風,我欣喜若狂!另外還要用越來越強烈的方式表達你對她的喜歡,所以說話交流很重要。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要表達、要溝通,要點燃對方。如此一溝通,進展神速,只動嘴已經不夠了,動手就很自然了。

  如果你越來越喜歡她,你總要有所表達,這個關係自然而然地就往深層推進了。過馬路的時候,要不要扶一把?下臺階的時候,要不要牽着手?送回家的時候,臨分手,是不是要輕輕抱一下?情不自禁的時候是不是要親一口?連親都親了,其他的工作就都是順理成章的事了。看看,這裏邊的順序相當地符合邏輯,推進的層次相當清晰。

  前些年,我曾提出“性小康”概念,一半是戲謔,一半是當真。人的本質是關係,性的本質不會超出人的本質,所以我提出:性的本質是關係,性是關係的表達。我們瞭解關於性的規則、觀念、技巧,目的全在於應用,用來幹什麼?

  一方面是彌補“小時候”的渴求。 “小時候”太過飢渴,一旦逮到機會,一定要加倍彌補。這是“本我”起了主導作用,“超我”和“自我”在此處都喪失了功能。這種渴求,其實是對性信息的攝取。人對性信息的需求是客觀的,正如每分鐘都需要呼吸空氣一樣,但是人類文明迄今對此的理解尚遠遠不夠。

  第二個方面是實現生活的樂趣。性是一件樂事,但是性又像火,人類文明的進步起於火,文明逐漸進步也伴隨着人類對火控制水平的提高。從鑽木取火到用煤、石油、電、核能,若技術水平不配套,一個火星就能燒掉後院,談什麼核能?精通的目的全在於應用。當然,近些年坊間流行的說法是,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我們不要急着打倒這個口號,細細品來,這裏有好大的學問。

  如果一個女人婚內足夠幸福,她更容易原諒丈夫偶爾在外沾花惹草。一個主動的、有辦法的男人是大能者,他能給與之相處的女人帶來歡樂和幸福。如果他的“修身”到了更高的境界,他不但能給別人帶來幸福,還能保障自己的幸福,因爲幸福總是首先到別人那裏,之後才輪到自己。

  應用來幹什麼?說到底,還是建立或處理關係。性的本質是關係,而關係的本質是什麼?關係的本質是性,這是循環解釋了。但這個循環就是宿命,幾乎逃不掉的。平常我們說,那兩人有沒有關係?只要是一男一女,毫無疑問,我們指的就是性。換句話說,性是人類關係的核心。如果男人不會處理這個關係,他一定難以獲得自由。女人與他相處,隨時要提防小心,也會太累。性是智慧之門,若不是你做它的主,就會讓它做了你的主。爲什麼會出現禁慾的哲學?這也是一種辦法:我徹底地與你一刀兩斷,看你如何幹擾我?所以我認爲禁慾的本質是求自由,但是能把這條路走通的人萬中無一,絕大多數人應該走另一條路。

  現今社會還有許多人對這個問題沒有脫敏,自己營造地獄,也給他人設置牢籠。有的女人看起來很保守、很傳統,其實心裏相當敏感,隨時隨地擔憂老公出軌,時時刻刻盤查,人爲製造牢獄。這一處“暗瘡”實在惡毒,這實在是莫大的悲哀和恥辱。女人是如此,男人也是如此。這是一個痛處,就是佛家所說的“癡”,即是執著。雖嘴上不說,但心裏每刻惦記的就是這個事。可見,僞君子遠遠不只是男人,女僞君子可能更多。這也說明處理男女關係的難度之大。

  相比之下,上牀倒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了。我現在愈加相信上牀越來越容易,下牀雖比上牀難一點,但總體來說還是比過去容易處理。過去連避孕套都沒有,控制結果該有多難!現代器物、觀念、通訊、價值評價都比過去強了無數倍,若是人們依然無法獲得性福,達不到性小康,豈不是廢物點心?

  爲什麼說現在上牀容易了?既然說到這裏,就不妨再多說兩句。上牀更容易了,因爲女性更解放了,女性在觀念上更清晰了。她們知道,沒有多少愛非要通過性來表達,反過來說也是一樣:又有多少性非要通過愛來做呢?這兩句話都有點拗口。說明白一點,即是說現代女性每一次做愛越來越能分清她是爲愛而做,還是爲性而做,還是爲了別的什麼。

  如今的女人對於性的態度大變,尤其是過去的所謂良家婦女、賢淑女孩。她們彷彿是外表越文靜、越保守的,往往內心越躁動,做法越驚人,而且有一種現象特別耐人尋味:在性上,有些女人只對丈夫或男友矜持。這也許是因爲只有男友和老公才需要她保守和矜持,其他男人不需要這種態度。與之相應,她便以更加主動、真實的一面回報他或他們。這倒也好理解:哪個女人沒有前生後世呢?哪個女人的內心不像男人一樣,對性有着豐富的想象和奇特的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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