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不如清茶一杯

人生在世,幸得幾個朋友足以,味道似水寡淡卻能細水長流,潤物而細無聲。

鳳棲梧——洛陽懷古

常聞洛陽貴客棲。姚黃豆綠,未合時宜。穠纖妍麗舊時裏,草木葳蕤倚欄立。

跋履山川尋古蹟。墓室前嘆,石窟旁憶。古今多少興廢棄,空留餘蘊在此地。

喜歡上國風電音,是個美麗的偶然。

在大學呆了一個學期的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慮與恐懼之中。

和大多數俗套故事一樣,剛踏進大學校門,我就撒了野的揮霍生命揮霍時間,像是要把學業壓制下被擱置的青春彌補回來一樣,瘋狂的,像無頭蒼蠅一樣樂此不疲。

ktv,聚餐,轟趴,我場場都要到;首飾,包包,衣服,我樣樣都要買;高數,政經,線代,我科科都不聽。

我像一個看似光鮮亮麗卻散發着腐爛味道的水果一樣。招搖又無望的。

忘記是哪一天清晨了,或許是我從這個餐桌移到那個餐桌時,或許是我將裙子換成褲子時;亦或許是又一次在高數課發呆時。我忽然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麼,明天要幹什麼,以後要去哪裏?

我開始惶惑起來了,緊接着而來的就是巨大的空虛和無助。

更加可悲的是,像個花蝴蝶一樣飛來飛去的我,不久就觸底反彈了,“對人這麼熱情也不知道耍什麼心機呢。”

人們總是不憚以惡意去揣測別人的,親近和熱情往往別有所圖,它們很容易被視爲諂媚和討好,連同這個人和這件事也一齊變了味。

這就是所謂的酒肉之交嗎?連那些真誠的熱乎勁都將被賦予些許陰謀的氣息。

從那天起,我開始聽不進去任何帶歌詞的歌了,歌詞簡直太多此一舉嘈雜刺耳了。

可笑的是,我也聽不進去泠泠禪意了,我煩躁不安,我靜不下來,我暴戾又頹圮,我着急又難過,爲什麼這首歌這麼安靜呢?它是如何做到的?爲什麼我不行?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接觸到國風電音的。

電音給我的固有印象是喧囂的,律動感強的,重金屬的。我帶着固有的偏見在網易雲音樂的首頁上隨意點了一首,我愣了,它是真的十分符合當時我的心境。

它有着古典的韻味,卻又不至於那樣孤高清冷令人自慚形穢,恰到好處的喧鬧和恰到好處的寧靜吸引了我。

我的歌單裏,國風電音從一首兩首到越來越多首,我似乎找到了些許慰藉,收穫了些許平靜。

適逢十一長假,我帶着耳機裏電音去了河南。

選擇河南的理由並不是什麼浪漫故事,不過是因爲它離西安近,車票只要50塊錢。

我只是想逃離罷了,無論是詩情畫意的江南還是質樸粗獷的河南,都是無所謂的,無論哪裏都好,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以及新生般的情感。

這或許就是行走的意義吧。

與二三好友相攜,同遊洛陽。我們在摩肩接踵的夜市裏四處張望,端着“傷心涼粉”和“開心豆皮”咯咯大笑;

我們搜攻略找特色小喫,跑到所謂的網紅大店又飢腸轆轆的出來,嘆息着,"被宰了!根本不值!";

我們大清早起來專門去喝牛肉湯,正奇怪肉湯爲什麼做成甜的時候才知道這裏的規矩是出鍋才自行放鹽。

更難忘是,幾個人跑到小街吃了兩次鍋貼,每次都扶着牆出來,喫不完就拼命哄騙對方多喫點,如果再添一碗桂花醪糟湯圓,那更是快活。

我們在餐桌上談笑調侃,嘻嘻哈哈,心境卻與學校截然不同。

和那些人的飯局是觥籌交錯,是端着酒杯站起來發表一番所謂的肺腑之言,是侷促的四周觀察給學長學姐飲完的空杯添上新酒,是虛僞的炫耀的可笑的,是令人坐立不安的,是搖搖晃晃回家後滿心空虛的。

四個人真的跑遍了全洛陽的博物館,流連古代之於現代留存的餘韻。

遊覽龍門石窟忽逢下雨,我們一邊看着遊人奔走躲雨一邊竊喜自己有先見之明。那天晚上,爲了省20塊錢的車費,就着瓢潑大雨一深一淺的走在四下無人的景區街道上,回來時絕對已是正宗的落湯雞。

明知不是牡丹花盛開的時節,卻非要趕到王城公園,去看一個個枯萎的花杆。

和小朋友混在一起玩碰碰車,又誤打誤撞用4塊錢門票瞎逛進動物園。

沒有人嫌棄誰窮遊省錢的,我們都爲自己儉省下了的三瓜兩棗洋洋得意,似乎是賺回來了什麼一樣。

沒有虛榮,攀比,喬裝有錢對什麼都無所謂。

僅僅省下那20元錢,我感覺依舊是快樂的,不停的向他們吹噓我多麼勤儉持家,多麼明智,然後哈哈笑做一團。

我漸漸的明白了,成人世界的朋友是多麼難得啊。他們是同事、合夥人、投資人,卻很難是朋友、知音。

能在幾個人面前不作僞是多麼難能可貴,我爲什麼一定要追求所有的人都和我成爲“朋友”呢?

曾經我要的東西很多,內心卻是荒蕪不已的,不似高中時,雖然在角落裏無人問津,反而能夠自得其樂自得其所。

人生在世,幸得幾個朋友足以,味道似水寡淡卻能細水長流,潤物而細無聲。

我聽信了別人所謂的經驗,放棄自我和大家拼命搞好關係,最後又得到了什麼呢?不過是背後的詆譭罷了。

爲何不堅守自己,澄明內心,同道中人自然會來,又何苦苦苦追尋那些需要拼命維持的關係呢?

離開河南的那天夜裏,候車室人滿爲患,幾個人只好在門口的臺階上擠坐在一起談天說地。我忽然爲這畫面動容了,儘管風塵僕僕,面色睏倦。

我開始思慮翩躚起來,很想留下些什麼,於是寫下這拙略的詞。

是電音嗎?或是河南?倒不如說是這幾位友人讓我從迷惘無措中走出來,讓我肯定自己,讓我明白什麼是真正的陪伴。

但是,國風電音,河南,卻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象徵性的符號,是我的烙印,讓我時刻銘記那些溫柔的人,那些快樂的光陰,那種找回自己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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