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說,你眉心雖得了這紅心的痣,卻當了刺客,一生難留清名,所以取名眉千雪,以慰靈魂清寧。
我做了刺客,又不是一般的刺客,出師以來,從未失手,事後必留一方素錦,上面繡着我的名字——眉千雪。
於是江湖上便有了關於我的傳說。說我素衣出塵,容顏似雪,又時常以輕紗遮面,宛若天仙,行俠仗義。
人們竟把一個刺客說的那般好。
山裏的冬天很冷,適時千山暮雪,天地一片蒼茫。
師傅與我圍爐而坐,她說,“新皇爲奪王位弒父殺兄,不惜背上千古罵名,不如……”,她目光在我臉上游移半刻,接着說道,“你去殺了他?”
我的心微微一顫,卻還是不動聲色的問道,“可是有人許了你半壁江山?”
“沒有。殺他不過是替天行道。”她回答的痛快,眼睛裏星光明明滅滅,爐火映着她半邊的臉龐微微發紅。
師傅從不做賠本的買賣,她是刺客不假,卻是要收銀子的,我做事她收錢,眼瞧着那金子都堆成山了,她還是不肯收手。
現今這次不求回報,確實難得一見,若說是替天行道,那我也是不信的,她從來不管江湖紛爭,更不在乎民間疾苦,收錢就殺人,刺殺皇上的原因,她不說,我亦不問。
我幫她做事,是爲了還她的救命之恩,不是報答,只是還。
次日我便收拾行裝,師傅送我,山門外白雪飄飄,“今年的冬天總是下雪,我便是在這漫天飛雪中將你撿回來的,那時你只有兩歲光景,我一個人拉扯你不容易,好容易你大了,能幫我做些事,我心裏很寬慰。”她說着竟還流下淚來。
往常我去做事,她只是微笑着說等我回來,待我回來的時候,銀子便踏踏實實落入她的腰包,她便爲我做幾個好菜,給我添幾身衣裳,再誇我兩句,我很受用。
她這次送我,竟然流下了眼淚,可能覺得我此去凶多吉少,心中有幾分不捨,畢竟十幾年的朝夕相處,再冷的心也會有所觸動。
我眼睛潮溼,忽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好轉身朝山下走去。
師傅的身影隱沒在茫茫白雪之中,我覺得她一生淒涼無比。
像我的人生,一樣的淒涼無比。
二
遠遠的看着皇上,竟是一副書生模樣,目光清淺,乾淨如高天上白色的流雲。
我藏在他的書房內,見他日日手不釋卷,或者批閱奏摺,或者閱覽書籍,怎麼看都像是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可是這人心很難能看出來,師傅就曾說我慈眉善目,又因眉心長了一顆美人痣,看起來像菩薩似的,誰也不會相信我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可能這皇上也如我一般,書生意氣之下藏着的陰險毒辣,詭計多端的心性。
子時剛過,他便辭退了衆人,仍在那裏伏案勞作,我從幔帳後面走出來,低低的問了一句,“皇上今兒又是徹夜不眠了嗎?案牘勞形,不如說會兒閒話。”
他警覺的朝我這邊看過來,微微一怔。
我就那麼淡然看着他,想知道他會怎麼做,是喊來侍衛把我殺了,還是抽出身上軟劍試着將我制服。
“眉千雪!”他喊着我的名字,嘴角上揚,露出一絲苦笑。“你此番前來是要朕的性命嗎?”他放下手中的案卷,反而放鬆的伸了個懶腰。
他倒是淡定的很,臨危不懼,着實讓我意外。
“你知道我是誰?”我問道。
門外的侍衛聽到裏面的動靜,隔着門問道,“皇上,可是有什麼情況?”
“沒有,傳令下去,沒我的吩咐,誰也不許打擾朕。”說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江湖上傳說,眉千雪眉間有一顆紅色的美人痣,容顏似雪,世人皆不得見其真容,見着必死。在這深宮之中,你來去自由,不驚動一兵一卒,想着世間能有這般絕技的,非眉千雪莫屬。看在要朕性命的人是志在必得,才找了你來刺殺朕。”他這番話像是對我的回覆。
倒是世事洞明,不愧是在這皇宮中長大的。
他低頭伏案,翻着一卷書,緩緩的說,“只是朕初見你,便覺如春風拂面,彷彿一樹梨花開的芬芳盡然,落落大方,清雅出塵,你做了刺客,確實可惜的很呢?”
“這世上的善惡本來就不分明,比如我瞧着皇上的樣貌怎麼着都像個君子,也不是一樣做着弒父殺兄、謀權篡位的勾當,是不是先正己身,再來教訓別人。”我目光似冷霜,言語中盡是諷刺。
他聽見我說的話,神情頹廢,過了半天,悲傷的說道,“縱然朕有千張嘴,也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之口。你若想殺朕,殺了便是,無需多言。生則多憂,死卻無俱。”
真是個沒出息的,我倒是也很奇怪,有這樣的皇帝嗎?有這樣的人嗎?竟然不做垂死掙扎,我就沒想着殺他,所以纔跟他說話的。
“我沒想殺你,但看你這番不作爲的神情,的確不像個君王,你若一死,宮廷之內必然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先不論你怎麼當的皇上,但是至從你即位以來,佈政得道,雖然算不上明君,至少不是昏君。我不想做千古罪人,置百姓於水火之中。”說着我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並隨手拿從他桌前拿了一塊桂花糕,他真是暴殄天物,這麼好的喫糕點動都不動,每次他走後我便偷偷吃了,想來宮女們也不敢問皇上是你喫的嗎?
聽了我說的話,他瞧我的眼神似有了幾分親切,幾分感動,竟把一盤桂花糕全部挪到我這邊。
“做不做爲,卻不是朕說了算,若你執意要朕性命,我終究逃不過不是嗎?”他看着我說道。
我確實餓了,狼吞虎嚥全吃了下去。
“朕初見你,心裏便浮現了這兩句詩。”他寫在紙上,拿給我看。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幸的我還認識幾個字,能看懂一行詩。字是師傅教我認得,她能文能武,才貌雙全,卻不知因爲什麼做了刺客。師傅的舊事我從來不問,但我知道她是個有過去的人。
“你說過了。”我答道
“可朕還想說,你若春風,若梨花。”他說。
“哦!奼紫嫣紅看遍了,便覺得素色清爽。若整日看的是千山飛雪,便覺的奼紫嫣紅纔是春了。”我說到。
這回他轉換了話題,問我道,“你若還餓,朕讓他們在送些過來。”怕是看我喫的這麼快,以爲我沒喫夠,所以問我。
“你可以讓他們放些毒藥,順便把我毒死,我眉心雪這些一世英名也就讓你給毀了。”我看着他說。
他彷彿很傷心,看着桌前插的那一束梅花,嘆息了一聲,“朕也並沒想着要殺你,何況根本殺不了你。這個世界上終究沒有人理解朕,他們都怕我,躲得遠遠的。可是朕的內心未嘗不孤寂。”
漫漫長夜,似乎我也無事可做,於是便跟他閒談。
他說,原是他兄長殺了父皇,不巧被他撞見,兄長便將罪名嫁禍與他,一心想置他於死地,他奮力反抗,竟把兄長殺了,他想把真相昭告天下,卻被他的王叔黃袍加身,臣子將士以求自保,絕口不提那段過往,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但是那段故事背離了本真,在人間廣爲流傳,他終究還是背上了弒父殺兄的罪名。
“你也不信嗎?”他擡頭問。
“信不信的都是過去了。你該上朝了,我也該走了。”我言語淡淡。
他顯得有些失望,“身邊的人都不信朕,何況和你不曾相識。只是你此番回去,沒有完成任務,不怕有人爲難你?”
“爲難我一人,總比爲難天下百姓好吧!你身爲國君,難道不懂權衡利弊,更何況也不會怎麼爲難?”我說着心裏想起師傅,我的此番作爲,她一定很失望吧!
她在那白雪隱隱的深山中等着我回去了。
“如此朕便欠了你一個天大情分。”皇上說着從自己的身上摸出一塊透亮的白玉,他遞給我說,“說收着吧!當時朕的一份謝意。”
我沒接,他又從身上解下一塊金牌,一併遞給我。
“拿着吧!你是江湖中人,不稀罕這東西,但是也許有一天能用到呢?”他言辭懇切,將兩件東西放在我的手中。
外面的隨從已經等着他上朝,出門之前他看了我一眼,說了句,“竟不知何日才能相見,……”,帶着滿心的惆悵離開了。
三
我回去的時候,山裏仍舊一片雪白。
師傅知我沒有殺了皇上,卻也沒有怪罪我,只是越來越不愛說話,整日望着山下,鬱鬱寡歡。
漸漸的,春天來了,山下以能看見些許淺粉淡綠的顏色,我內心莫名的雀躍。
我好幾日沒見師傅,去房間找她,看到她留在桌上的一封信,說如果一個月之後她沒回來,就不必等她,那些金銀夠我一輩子享用,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生活吧!
莫非她去刺殺皇上了。
我隨即也下了山,我要阻止她殺皇上。
江湖上的紛爭從來不斷,他們打打殺殺樂此不疲,總之不是今天死,就是明天死,反正終歸是死,我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殺了他們,還能得些好處。皇上卻不一樣,他是一國之君,牽一髮而動全身,何況現在沒有比他更合適的儲君,師傅怎麼不明白這個理。
待我趕到京城的時候,師傅以被打入天牢,說她刺殺皇上未遂,被瑞王爺識破生擒,瑞王爺救駕有功,得了很多賞賜。
人們把她當成眉千雪,還說,這眉千雪臉上也沒有顆美人痣啊,雖然是半老徐娘,風韻猶存,但是比起傳說中的眉千雪還是差了點韻味,可見這傳說往往會誇大其詞,真真不敢相信,這世間在無眉千雪了。
衆人提及此事,莫不搖頭嘆息。
可是他們並不知道,聽他們說話這位白衣女子,也就是我,纔是真正的眉千雪。
是夜,我又潛入皇上的書房,我想讓他放了我的師傅。
皇上看見我十分驚喜,他高興的說到,“世人都說刺客是眉千雪,就我一人知道那不是你。她既然冒了你的名,你就好脫身了,不過是換一個名字而已。”
“我不會換名字的,也沒想着要脫身,刺殺你的那個人是我師傅。”我停頓了一下,拿出當時他給我的金牌,繼續說道,“我聽說這金牌叫免死金牌,如果你說的話還算數,那麼今天我把這金牌交給你,我要你放了我師傅。”
“這個……”他眼睛裏的光芒一點點淡了下去。
“如果你不答應,那我就挾持你放了我師傅,如果我心情好,或者可以饒你性命,心情不好就送你上天。”我目光似劍盯着他,想起師傅不僅怒火中燒。
他猶豫了片刻說到,“你不要那麼衝動,如果你挾持了朕,會讓你很被動,到時候即便朕想保你也是保不住。表面上看我是威風八面的,實際上也是很……。這樣好了,你等一天,朕明天想個理由放了你師父。”
還算有點良心。我心裏怒罵。
他微微嘆息說,“今日並不同以往,如果不是你師傅,你也不會想起深宮大院有這麼個寂寞的人,更不會想着來瞧瞧朕。”
我聽着他說的那些話竟無限的傷感,竟像是同自己戀人說的一般。
他是萬民敬仰的皇帝,我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刺客,不知跟我攀的哪門子親近,相必深宮大院呆久了,煩悶的很,別說是人,就是見了小貓小狗也想多說兩句吧!
我惦記師傅的安危,沒有心情說話,就那樣乾乾得坐了一夜。
第二天上朝回來,他就讓人都退下了,並吩咐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打擾。
“眉千雪!”他叫我。
我從幔帳後走出來。
他急匆匆的對我說,“朕明天就放了你師父,但是你不可以去接她,既然世間都以爲她是眉千雪,那就隱了你,你不過跟我妹妹一樣的年紀,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讓開,我要見皇上!”皇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外面強硬的話語打斷了。我又退到幔帳後面,也沒聽的回稟,門就被推開了。
來人也不行禮,怒氣匆匆得對皇上說,“你爲何要放了眉千雪,你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嗎?那種人就該推出去斬首示衆。”
“朕已下了詔書,王叔若沒有別的事就請回去吧!”聽口氣,皇上也很無奈,而他的王叔氣焰真是囂張,要是我早就殺了他了,殺一儆百。
透過幔帳我隱約看見那王爺指着皇上厲聲大罵,“你小子覺得自己翅膀硬了是不是,若不是我救了你,現在還有你說話的份嗎?走着瞧。”說完便罵罵咧咧的出去了。
這皇上當的,也真夠憋屈的。
“他這樣對你,你怎麼不殺了他?”我從幔帳後面出來問他。
“他手握兵權,朕一時半刻動不了他。”他無奈的說。
“既然你放了我師傅,那我幫你殺了他。”我說道。
“千萬不可,那樣軍心大亂,勢必會反,其中厲害關係你不會懂的,這事還的從長計議。”他說完又看了我一眼,彷彿別有用心。他說,“後來想想,一生中最讓朕回味的時刻,竟然跟你徹夜長談的那個夜晚。”
“別說這些沒用的,我師傅說但凡說話好聽的男人都是騙子。”我冷然到。
他很失望,幽幽的說了句,“信不信隨你。”我給他鞠了一躬,便從後面的窗口離開了。
我把師傅帶回深山,她被折磨的不輕,需要好好靜養,這時候山上也盡是春色了,總有鳥兒在師傅的窗前鳴叫。
師傅的話越來越少,越來越鬱鬱寡歡。
山間日月流轉的很快,慢慢的已經是初秋,天有些冷。
有天她心情大好跟我說話,問我道,“你可是去找了皇上才救了我。”我點點頭。
師傅語重心長的說,“他待你不薄,而且他的確是個好皇帝,目光清澈,心眼實誠,你沒看走眼。你還小,是該給自己找個依靠了。”
“師傅你不是徒兒的依靠嗎?我靠了你這麼久了。”我說道。師傅望像窗外,神色悲涼的說,“我已經油盡燈枯了。以後你多爲自己着想,凡事不必以我爲意。”
之後師傅便不再跟我搭話,我只好出去。
晚上。
睡夢中我似乎聽見有千軍萬馬朝山上走了來,我唯一一次穿了黑色夜行衣起牀查看,只見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山林裏挪動,來者不善,估計是來殺人滅口的。
我啓動了所有的暗器開關,師傅也察覺異常,我讓她收拾行裝我們一起逃離,他們人太多了,如果強行對打,我和師傅終將會體力不支而喪命。
有人中了暗器,大聲的慘叫,有更多的人中了暗器,外面頓時一片鬼哭狼嚎,我抓了一個人進來,問他們是誰派來的,他不說,我便要了他的命,摸遍他的全身,發現一塊牌子,竟然和我在皇宮見過的那些侍衛的腰牌一模一樣。
我彷彿被一箭穿心,將那腰牌放在懷中,若是那狗皇帝還在我身邊,我非先殺了不可。
外面那些喪心病狂的東西,已經包圍了院子,開始往院子裏放火箭,現在只怕是逃逃不出去了。
但是這樣死了,我必然不甘心。
我哭着對師傅說,“對不起師傅,是我連累了你。”
師傅亦是兩眼淚痕,抱着我說,“真真師傅連累了你纔對,你若能逃過這一劫,一定幫我殺了那瑞王爺,然後在墳前告訴我一聲,我就死也瞑目了。”
“師傅!”我聲淚俱下,肝腸寸斷,有不甘,有悔恨。
師傅拉着我,將我引到她存放金銀珠寶的地方,她說,“這裏有個暗道,你從這裏逃出去,等這裏風聲一過,你再來拿走這些金銀,殺了那瑞王爺之後,改名換姓好好過日子。”
“師傅,既然有密道,我們一起走吧!”我哀求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一定不會放過我,若我跑了,他還會天涯海角的追,如今我在這留了屍骨,他們也就死心了。我行刺的時候冒用的你的名字,所以世人不知有你,你是安全的,師傅只能送你這一步了。”說着便將我推下密道。
我聽見她推倒了一面牆,將我和那些金銀死死得埋在地下了。
四
我依然叫眉千雪。
師傅給我取的名字,永遠都不會改。
師傅她總會爲我着想,逃命時給我塞了一袋金子,我便用這些金子在苗疆拜了師傅,學了點奇門異術,這三年我拼命練功學藝,就是爲了回來報仇的時候能更從容。
回到和師傅曾經住過的院子。它本來就在寂寂的深山之中,人跡罕至,現今到處長滿了野草,幾段殘垣斷壁如今還有被燒燬的痕跡,讓我想起當時那慘烈的場面,不禁淚流滿面。我雖是刺客,卻沒讓任何人死得如我師傅這般絕望。
每當午夜夢迴,想起她那張臉總是讓我痛心不已。
我仍從之前的那條密道拿了很多金銀,師傅心思縝密,密道也盡是機關,一般人進去便出不來,所以放在那裏很安全。
聽說這三年那瑞王爺勢如登天,聽說那狗皇帝也喜得太子。
我眉千雪一定會終結他們所有的美好。
京城並沒有多大的變化,我將那些黃金換成銀票放在身上,如今沒了師傅,凡事都靠自己打點,終究知道師傅養我是那麼不容易,又潸然淚下。
現在的眼淚竟這樣多了。
三年得皇宮也是原來的樣子,狗皇帝那書房竟還如當初一般,空無一人,記得他曾說,爲了我來的方便,這書房除了他別人一概不許進去,想來他以爲我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也懶得改變這條規矩。
桌上一如既往放着桂花糕,還有他曾經送給我的那塊免死金牌。
我人都死了他還做這些虛樣,當初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也是閃閃發亮,他說,“自你喫過這桂花糕,朕就每天讓她們擺着。”
經歷了一場生死,不過是物是人非罷了。
似乎有人朝這邊過來,卻不像皇帝,我屏息凝神,藏於幔帳之後。
又是一個行刺的,竟然來了這地方,可見對他的日常還是很瞭解的,但是皇上只能死在我手裏。
我殺了皇上,還要再殺瑞王。先報了我的仇,在報師父的仇。
那個僞君子皇帝終於推門而入了,看起來他的日子過得挺滋潤,眼神還是那麼清澈。
他剛坐於案前,那個刺客就忍不住了,一把冷劍直直的刺像他的後背,眼看着就要刺到,他卻順勢轉身,將這一劍躲過去,抽出自己腰間的軟劍,跟刺客對打起來,兩個人身手都不錯,如果這樣糾纏下去,明年也輪不上我。
於是我彈出一顆珠子,那刺客的劍應聲落地,皇上藉此機會將刺客擒住,見事情敗露,刺客自殺身亡,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死士。
他命人將屍體擡走,把門關上,便朝幔帳這邊走來,說到,“是你嗎?三年了,你終於想起來看看朕了。”
難道他不知道我已經死了,還是僞裝的。
我從幔帳後出來,冷然的說道,“這次我是來要你的命的。”說着便拿劍向他刺去,沒想到他竟然不躲,劍刺破了他的肌膚,鮮紅的血瞬間染紅了衣服。
我的手有些顫抖,將劍收了回來,止了他的血脈。
“你爲什麼不躲,明明能躲過去。”我質問他。
他臉色蒼白,跌坐在椅子上,悽然的說,“你的心終究不似朕的心。如今你穿了這身黑衣,朕相信你眉心雪是刺客了。”
“我本來就是刺客,如今這個樣子也是拜你所賜,三年前你派人殺我和師傅滅口,放火燒了我們住的院子,師傅被大火燒死,我僥倖逃脫,也算蒼天有眼,所以今天來報仇雪恨。”我想起以前的事,不覺悲從中來,那眼淚竟像斷了線的珍珠滾了下來。
師傅在的時候我很少流淚,總覺得師傅就是我的依靠,如今師傅不在了,我心裏沒了主,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孤零零的漂着,更無人疼愛和無人憐惜,傷心難抑。
“你說什麼?朕和你雖然之有幾面之緣,但是朕對你如何,你不知道嗎?怎麼可能殺你。爲了等你來,這書房周圍從不派侍衛,今天竟險些丟了性命。”他說完眉毛擰成一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圈竟微微的紅了,可能是傷口太疼的緣故。
我將揣了三年的腰牌拿出來放在桌上說道,“這是三年前,從殺我的那些人身上搜到的,與你宮中這些侍衛佩戴的毫無二致。”
他看了頗爲震驚。
那腰牌是他禁衛軍的沒錯,但是他從沒下過那樣的命令,如果禁衛軍都能輕易調動,那他這個皇帝就形同虛設了,這個事情非同小可,一定要祕密徹查。
我看他的樣子不像撒謊,也便信了他,也沒必要在這皇宮久留。
他像是知道我要離開,一把抓住我,因爲牽扯到傷口,眉毛又擰在一處。“你去那?你要自己去查嗎?你知道朕查起比你更容易一些,難道你還不相信朕。”
我木然的說,“師傅死了,我的心就空了,三年了我這裏無時不刻都在疼痛,除了報仇,我不知道自己還要做什麼,你查你的,我查我的,如今我誤傷了你,還了你便是。”說着拿劍刺向自己的胸口,只見他迅速的跳起來,緊緊握住劍的雙刃,血一滴滴流下來。
“你瘋了嗎?你究竟要我怎樣?”我歇斯底里的哭起來,他竟一把將我擁在懷裏。
“皇上,皇上你怎麼了。”外面又傳來扣門聲。
他聽見斂了斂淚容,說,“沒事,你去吧!站在五十米之外,誰人都不要打擾我。”
“遵命!”外面應了一聲,悄無聲息了。
我終究沒有聽他的話,獨自回到客棧,我這次多長了幾百個心眼,確定沒有人跟蹤我。想我大名鼎鼎的眉千雪竟然也變得如此謹小慎微了。
他說,初見我時,我便落在她心裏了。
他說,這些年他唯一覺的快樂的事,就是等我。
他說雖然人都是會變的,但是他心裏那份明澈不會變,他會讓我相信,他是除了師傅之外另一個可以讓我信賴的人。
五
半個月之後,事情有一點進展,他查到當年有一批禁衛軍是被瑞王調走的,說是追查什麼兇手,回來時死傷過半,算的上傷亡慘重,後來這批人被分化了,重新補了一批進來。
是瑞王,師傅口中的瑞王,原來她早就猜到是瑞王派人殺他,她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指的瑞王,師傅一定是知道了瑞王不可告人祕密,才被滅口的。
他說,“這個瑞王你見過,就是上回來書房跟朕吵架的那位。”
我記起當時的情景,那王爺很是囂張。
“三年了,你還是拿他沒有辦法?還在忍受着他的威脅嗎?”我問到。“如今就讓我幫你解決這個王八蛋。”我起身欲走,他又一把將我拉住,我這纔想起他身上有傷,於是問了句,“身上的傷可是大好了。”
“見着你就好,我時時刻刻都想看見你。”他目光灼灼,神情頗爲真摯。我忽然想起師傅跟我說的話,“他的確是個好皇帝,目光清澈,心眼實誠。”
我的心微微動了一下,可他是皇帝啊!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不是說愛只能給一個人嗎?這般一想,心又冷了。
我在苗疆學會了易容術,半夜化妝成師傅的樣子去了瑞王府,我立於半空中喊着瑞王的名字,用飄渺的聲音喊到,“好久不見,心中十分想念,你且來見我一面,好了結我心中的夙願,不然我死不瞑目的。”
瑞王府所有的人,都躲着不敢出來,那瑞王確實不簡單,竟然衛兵拿弓箭射起來,可惜那時我已經落在地面上,空中飛着的不過是一面風箏,任萬箭穿過都不會落下來。
我隔三差五的去騷擾一下瑞王,也順便殺一些當年參與殺害我師傅的禁衛軍,每次殺了人之後,我會留一方絲帕,上面留着我的名字——眉千雪。
人們議論紛紛,眉千雪重現江湖了。
如此虛張聲勢,才能讓瑞王內心恐慌,殺他容易,但我更要知道他爲什麼殺害我師傅,我要把他逼瘋,親口對我說自己做的事。
只是如此還不能夠嚇到他。
皇上說,每晚瑞王附周圍有伏有二三百百弓箭手,他等着抓我個現行,皇上說他很擔心。
而我,我終究不會停下來。
白天我在瑞王的院子散滿火藥,晚上放起的風箏裏也散滿火藥,我剛把風箏放上天,下面就百箭齊發,那些火藥有撒了一地,遠遠的我放了一直火箭,風箏燃燒起來,燃燒的殘渣掉落,瑞王府便成了一片火海。
終於再一次早朝過後,我跟瑞王在皇宮裏狹路相逢,當時我化成師傅的模樣。
我幽幽的說,“虧我一生對你情深義重,你卻這樣對我,如今還不與我拿命來。”我一語說罷,嚇得瑞王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爲了活命,他將自己一生做過的喪盡天良的事一一到來。
早年他對我師傅一見鍾情,又因她是江湖女子無錢無勢便將她拋棄,奈何師傅對他一片癡心,瑞王便利用師傅爲他排除異己,師傅因此做了刺客。
師傅也因此愛財如命。
他愛慕梅尚書的妻子花容月貌,去求愛時被拒之門外,便偷了她兩歲的女兒,扔在冰天雪地裏。
我想那個女兒就是個我了。
他覬覦王位,和恭親王(皇上殺死的那位兄長)密謀殺害先皇,本來想自己謀權奪位,誰知陰差陽錯,讓現在的皇帝奪了先機,後來還不死心,讓師傅刺殺皇上,眼見刺殺不成功,便裝成了護駕功臣,親手將我師傅打入天牢。
師傅被放了之後,他怕師傅將真相大白於天下,遂殺人滅口,即便師傅對他承諾,絕不會背叛他。
我可憐的師父,她怎麼這麼傻。
皇上將瑞王的罪行昭告天下,不日即退出午門斬首。皇上弒父殺兄的罪名也得以洗清。
而我我終於可以告慰師傅的在天之靈了。
六
一切塵埃落定,我也該走了。
偏巧梅尚書找到我,喊了一聲,“女兒,爲父想的你好苦。看你眉心的痣,必然是我女兒不假,快來讓爲父親看看你。”
我知道是皇上將這件事告訴了梅尚書。
那時梅尚書的夫人早已離開人世,尚書在世的親人,也就我這一個女兒了,我不忍心拂了他意,便認了他。
至此皇上得空便到我家來。我心裏並不喜歡。
父親勸我,他怎麼着也是個皇帝,巴巴的來看你了,就給個好臉,這多少女子求都求不來的。你若實在心裏沒他,就斷了他的念想,但是我看着你倆也不是沒有半分情意啊!只是從此以後誰人也不敢登門提親了,只能求他賜婚,給你賜個好人家也是你的福分。
是日,皇上又來我家,我瞧着他便說,“你別總是往我這跑,記得憐惜皇宮裏的千嬌百媚,身爲皇帝,爲自己的江山開枝散葉纔是正經。”
他聽完我的話臉色發白,很心痛,我從沒見過他那樣的神情,過了半天,像是緩過來了,他才冷冷的說,“若朕沒有會錯意,你是想推朕走了。這麼多年,朕在你心裏真的沒有一點位置,一點都沒有嗎?好,朕這就走。”
他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心裏可勁疼,若說心裏沒他,也不可能,若說有,一想到他的三宮六院,頓時就沒了心情。
他果真轉身走了,整整兩年,在沒有來找過我。
偶爾會聽我父親說,“他又得了一個皇子,又得了一個公主,又……”
有一日,父親上朝回來,興沖沖的告訴我,“今皇上請我到書房裏去了,說的想着你年齡也不小了,有沒有合心意的人選,有了告他一聲,讓他與你賜了婚。”
我聽罷心翻江倒海的疼,不禁想起初見時他一副書生的模樣,目光清淺,乾淨如高天上的白色的流雲。
這世間的男子,除了眼裏有他,那還有什麼中意的人選。
“如此這般,你便將這玉佩還了他去,即是賜婚,讓他看着賜吧!”我對父親說道。
“女兒,我知道你心性高,要強,這些年也受了很多苦,但是反過來講,他是皇上,你也不要總嗆着他。你生生的把個玉佩砸過去了,他心裏能不疼,他對你是真真的情深義重,爹都看在眼裏了。他是皇上,你若要他身邊只有一個女人,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心裏真的有你,你再想想,千萬不要犯糊塗。”父親勸我。
“再說了,你看這兩年他是什麼個樣子,整天關在書房裏,足不出戶,哎!他也是可憐的孩子啊!”父親說罷,嘆了一口氣。
難道這兩年我過得好,說走就走了,再也不來看我,倒是忍得下這份心,若不是心疼我父親,我早就走了。
三月初三,劉丞相家兒子結婚,老父親要我去,說是認認人去,也許能遇上看對眼的,說我和皇上心性都高,在一起也不會長久。我聽着順耳,難道普天之下,就他皇上一人不成,於是梳洗打扮一番,欣然的去了。
誰知皇上和他的娘娘也來參加婚禮,見他們下了嬌子,我怔怔的站在那裏。
人們都跪下祝吾皇萬歲萬萬歲、娘娘千千千歲。
我忽然想起來,五年了,我認識他五年,竟沒有向他行過一次禮。我忽然知道是父親故意騙我來的,他知道皇上會來,想讓我和皇上解了心結。
有人朝我喝道,“嚇傻了嗎?見到皇上也不行禮,快跪下。”
我心中不快,想走。
皇上一把拉住我,他說,“不要緊,像他這樣的女子,認識五年了也沒有向朕行過一次禮,朕都習慣了,也從不怪她,不敢怪,怕她跑了朕就再也見不到了。所以你們大家給朕個面子,不要嚇跑他,那樣朕就很開心了,謝謝大家!平身吧!”
大廳廣衆之下,罵我不懂事,嫌棄我山裏長大的,我就是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
這一天我的人都是暈的,好不容易回到家,抱住父親嚎啕大哭,弄的他不知所以,“女兒,怎麼這是,誰欺負你了。”我哽咽着說不出來。
第二天父親早朝回來,我都還沒有起牀,大概昨個哭了一宿,眼睛疼的要命。
他在門外喊,“女兒,你醒了嗎?皇上來看你了。”
我心一緊,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下來。勉強的定了定心神,對父親說到,“父親,我昨天偏巧着被黃蜂哲了眼睛,腫的厲害,不能見光。許是皇上來了,多大的情面,我這副樣子見了也不好,你向皇上求求情,說我改天眼睛好些了再去拜見他,請他不要怪罪纔好。”
而後我聽見他走了。
其實那有黃蜂哲眼,想我這樣武功高強的人,是不會被哲的,我現在日子過得安逸,常常忘了自己還有一身武藝,撒謊也不會撒。
眼睛好了,已經三四天之後了,我跟父親一起去到皇宮,我說,“託父親的福,如今我可以光明正大來這皇宮了,以前都是偷着來,被發現就是刺客。”
“沒發現不是嗎?女兒功夫天下第一。”父親安慰我。
我在朝堂之外等。
退朝以後,父親將我送至書房,我並不知道見他還如此麻煩,多方通報,那像我當初,從窗戶“嗖”就飛進去了。
終究是見着了。
他坐在書桌前,並沒有看我,我心又絞着疼了。附身下跪,平生以來第一次行跪拜大禮,他淡淡的讓我平身,眼睛沒有離開過手中的文卷。
我呆立在那。
“之前跟你父親提過,若是看上那家的公子,只管跟朕說一聲,朕便與你賜了婚,朕估摸着你也快二十了,不能在等了。一直不見你父親回話,朕想着親自去問問你去,想不到你卻被黃蜂蟄了眼,不能見朕。”他語氣很平靜。
“民女不才,讓皇上費心了,這件事確實不急。您政務繁忙,我就不多打擾了,告辭!”這麼多年,也沒叫過皇上,確實拗口。
我轉身欲走。聽見他說,“你到底要怎樣,非得朕死了你纔開心嗎?你知道朕一直喜歡你,卻又不肯跟朕。你性情高潔,願一生只愛一人,可朕是皇上啊!皇上你不知道嗎?如此這般,你便嫁了我七弟好了,難道你能保證他不會有三妻四妾?
“皇上算是賜婚嗎?如果是的話,我當即去準備嫁妝了。七王爺有沒有三妻四妾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終究不愛他,我是野地裏長大的孩子,學不得宮裏的娘娘們那樣有涵養,我從沒讓你愛上我,從此以後就當我們誰也不認識誰。”我說完竟是從窗戶裏飛出去的。
第二天父親早朝回來,便找我說話,他說,“今天皇上身體抱恙,沒上早朝,你昨天見他還好好的嗎?”
我想活該他生病,誰讓他欺負我,但是心裏又忍不住的一陣絞痛。
“我昨天見他好好的啊!還說要把我賜婚給七王爺。”父親聽見這話臉色微微變了變。
“莫不是你有嗆着他了,那孩子不容易啊!當了皇帝以來沒有一天不早朝,甚至帶病上朝,如今真是撐不住了,才……你跟媽一樣,心氣高,父親說句爲老不尊的好,你便許了他又如何,他心眼實誠,不會虧待你的。”父親說。
“他若沒有我就會死,那我便許了他。”我大言不慚。父親趕緊過來捂住我的嘴,並告誡我話不敢亂說。
皇上一個星期沒上朝了,看遍了御醫不見好。說是思多傷脾,積勞成疾。
父親問我,“你可是該去瞧瞧他。”
“我不去。又不是因爲我生的病,再說他那麼些個娘娘。”我回答果斷。
父親說,“他在書房養着。”
我心裏又是一驚,生病了還在書房。
皇上病了一個月,皇后娘娘着人來請我,要我看看皇上去,我不想抗旨跟着去了。皇后娘娘說,“我見他總是喊着妹妹的名字,所以請妹妹過來看看他,皇上心裏有妹妹,妹妹何不順了他的意,你看他的病一天不如一天,多讓人心疼。”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在書房孤孤單單一人躺在牀榻上,面容憔悴,一月不見,清瘦了很多。見我來了,語氣微弱的讓我出去。
我沒動。
他還讓我出去,我跪在牀邊說道,“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會讓你難受了,對不起!”
誰知他冷冷的說,“你跟朕沒有那麼深的交情,朕是喜歡過你,但是已經過去了,請你也不要自作多情。”
“哦!對不起,是我理解錯了。”我胡亂的擦掉臉上的淚說到,“是皇后娘娘讓我來照顧你,你若不悅跟她說一下,宮裏規矩多,我不是很懂。”這次他沒有在言語。
我天天守在書房,餓了胡亂喫點東西,困了爬牀邊睡一睡。有一天他醒來的時候,說想去早朝了,我看他精神好就幫他收拾衣服,他終究不跟我多說話,我也受着,後來他開始病榻上批閱奏摺,我便一一給他整理好。
有一天不小心將墨汁灑在奏摺上,他龍顏大怒,將那些奏摺扔到我的臉上,我想他是有多恨我,我跪下來說,“皇上息怒,皇上恕罪。”那奏摺劃破了我的臉,血滴落到地面上,我用裙子擦掉,不想看見自己那麼狼狽。
“那臉上也許會留下疤痕,你會怪朕吧!”他說
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這樣跟我講話。
“民女不敢。”我回答。我竟然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卑微了。
“想不到你如今竟是這副模樣,以前威風那去了。”他柔聲問到。
“沒有以前。”我回答。
“朕已經擬旨爲你賜婚了,朕想與其將你賜了別人,不如賜了我,至少朕喜歡你,從此以後你便是朕的女人了。總之我高興。”他說着便站了起來。
我想他的病是好了,神采飛揚。
他忽然心有靈犀的對我說,“朕得的想你的病,你言語似刀,每次傷的朕不生不死,本來這次死了心的,卻覺得沒有你就活不下了,也許你會覺得虛僞,但是你卻沒有給朕試一試的機會,你也擔心朕死了不是嗎?畢竟朕死了就再沒人像朕一樣愛你,不見你那兩年,你都不知道朕是怎樣過得,你看看這心裏的傷,一層又一層,不知道結了多少痂。”
我聽的極爲無趣,病好了就行,委屈我這些時日了。
“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就把你打到冷宮去。”他嚇唬我。
我真是忍無可忍,抓住他的衣襟狠狠地說,“你打一個試試,希望你別忘了,我是眉千雪。”
“對!我就是喜歡你這個樣子。”他的眼神又開始閃閃發光。
我最終做了他的妃子。
那一年在外敵來犯,他御駕出征,我隨他左右,趁他們睡覺的時候,一人去敵營拿了他們主將的首級,我們不戰而勝。
回來之後他封我皇貴妃。
我得人生至此就算圓滿,但是我一生中最值得炫耀的事,不是遇見了皇上,做了他的貴妃,而是遇見了師傅,成了江湖上傳說的眉千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