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風起故園(原創)
生命如一道江流，靜靜地流過不同的河道，最後在斜陽芳草裏低低吟唱，匯入大海。
芳，16歲與趙家小子結婚，第二年，生下一個丫頭。
離婚時，芳20歲，4歲的女兒歸她，2歲的兒子歸趙家。
芳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當芳捧着書本回家時，他們正在地裏給玉米芽子澆水。中午回到家，發現飯已做好，村社老師坐在堂屋等着他們。
“知識改變命運……”，老師一開口，芳的父母就點頭。可是，芳用沉默回答他們所有的勸說。比她小3歲的弟弟，捧着姐姐的書，坐在門檻上，一對眸子泛着淚光。
兩天後，芳的父母在村口送她，她揹着自己的布書包，提着裝臘肉的口袋出外打工了。
芳是個懂事的姑娘，打工掙來的錢，從不捨得給自己花。過年回家，大大的編織袋裏，裝滿了給父親的香菸、母親的衣服和各種書。當她把一沓錢交給母親時，她想，這條路選得對。
兩年後，芳的父母爲她訂下了與趙家的親事。對於結婚這件事，她沒有太多想法，不過是一件必然發生的事情，沒有什麼可推辭的。就像水自然要流向下一個河道。
趙家小夥，看起來憨厚老實，爲人頗爲可靠，只是太過於老實，不太懂得疼人。
十月懷胎一朝臨盆，差點要了芳的命。她在牀上順產了三天三夜，趙家婆婆把一句生死常事掛在嘴邊，竟不同意送她去醫院。
芳的母親，天天候在牀頭，別說一口熱乎飯，連一句暖心話都沒落着。
第四天凌晨，一聲不太脆亮的哭聲，把一個臉色紫紅的女娃帶到了這個世界。大家都說，女娃的命大；芳的命大。
做了母親的芳，在原來的俏美之外，更添了幾分成熟的風韻。
女兒呀呀地在她身上攀爬，芳抖動着溼漉漉的衣服，麻利地把它們晾曬在鐵索上。
她把一盆洗衣服的水潑出去，轉身把公公的酒壺灌滿，準備張羅一家人的飯菜。那水，順着石階，流向門前溝渠。
二寶出生的時候，芳算好日子，準備所需的各種東西，提前住進醫院，並順利生下兒子。趙家人抱着孫子，心裏樂開了花。芳的母親默默地喂她糖水。
兒子慢慢長大，芳發現，他的頭總是偏向一邊，去醫院檢查，說他的頸骨有些不對，是彎的。
醫生說，原因有很多。芳知道，那是因爲懷孕時，一次搬重東西，把孩子的脖子抵住了。那時，孩子在肚子裏，很久都沒有動靜。她急得不知所措。
可憐的孩子；可憐的芳。
兩個孩子增加了家裏的負擔，趙家小子不懂積蓄，公公遊手好閒是個酒鬼，婆婆只會耍嘴皮——每一年的莊稼都要請芳的父母來幫忙。
芳撥通二姨的電話，想去縣城找個工作——既可以帶孩子又可以掙錢。
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家”了。工作剛一個月，趙家人就找到芳租房子的地方，翻找她的東西；找到賣衣服的店鋪，問芳拿錢。
芳摟着女兒兒子，坐在亂成一團的牀上，眼淚禁錮在眼眶裏，流不下來。
提出離婚的時候，芳的父母保持沉默，他們在想如何給鄉親們一個交代。上大學的弟弟，拉着姐姐去了民政局。
離婚後，芳做起了小生意，起早貪黑，撞出一些小規模。如今，芳的女兒馬上高中畢業，乖巧懂事，除了認真備考，偶爾也來店鋪裏幫幫忙。
天晴時，芳就愛坐在鋪子裏，看天上白雲，如水般流動，不知道它的終點在哪裏？
投稿：人間文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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