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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位很有個性的朋友，似爲人所託，在圈子內發聲，請朋友投票。一個時期以來，圈內請託也不少，有幫孩子選秀的，有幫評優選模的，也有爲集體評先投票的，五花入門。我左右爲難，一股淡淡的憂傷籠上心頭，一是朋友向來鮮有個性，不屑於苟且，鄙視於媚骨，最近不知道是什麼動搖了三觀，似說項依劉晚節不保？感嘆社會染缸侵蝕的力量太厲害！二是如此利用互聯網的手段有多大的可靠性？這“被投票”的虛榮價值何在？豈不是自欺欺人？三是我算是個有點社會責任感的人，實在不知道這孩子或這準先進的優秀點何在，票投了卻心地懸空，如頭重腳輕，特不自在。我騎虎難下，如果不投，似有悖友情，而我又是個一根筋，最不會與時俱生，看定了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況且，我有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歷爲背景，尤其是爲優秀集體的投票讓人惴惴然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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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百事待舉萬物更新的時代。我正值而立之年，壯心猶在，有幸在一個能夠做點事的單位工作。單位地處河堤之下，是中學舊址，牆院內雖然雜草叢生，但白牆灰瓦的平房，前後高低次序井然，錯落有致，可見當年的盛景，現在是繁華落盡，雖略顯虛蕪，但作爲一個實體，通過辦養殖業企業，輻射本土，選址於此，卻是恰到好處。
我雖然不是實體的法人代表，但參與管理，因此，知悉實體的興衰過程。
盛夏，酷暑難當。我和一位五十多歲的負責人，下江漢平原，到公安縣藕池鎮催貨，這裏以盛產黃山頭白酒揚名神州，此前我們已在此訂購幾組雞場設備。催了三天，終於在一個下午搬貨上車，到家卸完貨，已是凌晨三點，月明星稀，涼風吹寒。
養雞場工作正式啓動。安裝設備，添置加工機，採購飼料，招募人員，風生水起，如火如荼。克服了資金短缺和技術匱乏諸多問題，眼看着雞成鳳，蛋將產，心裏陽光燦爛，轟動效應產生，引來四里八鄉來參觀，單位以此爲平臺，聚集着一羣羣有發家致富之慾而苦無門路者，培訓交流，聘請專家授課分享技術，由此帶動鄉民形成養雞熱，也推動飼料加工業務，只記得那時是消受不了，應接不暇。
我幾乎全程參與管理，跑購銷，談判簽約，飼料配方與加工，注射疫苗，夜剪雞喙，親力親爲……我們齊心協力，克難而上，效果漸顯，於是引起了上級部門關注。如果是私企，業主會抓住機遇謀發展，擴大規模，大力提高經濟效益，在名利雙收中指向更高的追求，但這是一個事業單位的企業，這屬性就決定了它的發展前景。大約這類型的單位領導大都對名氣有癖好和奢望，寧可犧牲經濟效益，於是企業在一個箱體內跌宕起伏，震盪停滯，乃至倒退。各級領導的七姨八太也進來了，縣市省垂直部門的檢查參觀指導與考察調研也紛至沓來，來客絡繹不絕，好客的業主每一回都是一條條香菸一桌桌美酒、一盒盒雞蛋和一籠籠的蛋雞伺候。兩年下來，單位憑蛋與雞、煙與酒征服了上級領導，獲得了市級示範單位和省級先進單位的榮譽，領導出席年度盛會並獲得一條金項鍊的獎勵。
對此，作爲過程的參與者和見證者，我心知肚明，事業單位的企業在體制內的逼仄空間內終究會喪失縱橫馳騁的勇力與壯志雄心，終究逃不脫那個興衰的“週期率”。我滿腔熱血終是“一枕夢黃粱”，想從前的期待的殷切，曾經付出的艱辛，現實名盛實衰的存在，杜鵑啼血，由此引發諸多思考。
此情如警鐘在耳，一個壯實的中年大漢最難消受，企業的發展壯大，與好漢息息相關，他身材高大，耿介良善，崇尚簡樸實用，鮮有棱角，他是老三屆高中生，歷練豐富，閱人無數。這位懷抱理想的領導早已洞幽察微，在大大小小的會議上疾聲鼓與呼：“支持企業不是袖手旁觀的指導，而是務實的行動”，但勢單力薄，人微言輕。當年這位好漢以條件不成熟爲由，曾婉拒上級把治下處於教學質量鼎盛期的中學改爲實驗學校的“美意”，拳拳之心，沛然油然如注，猶如河邊磷磷之石，估計他肯定不受某些人的待見，終於調走，抱憾離開了他多年來悉心孵化的成人教育夢的雞場。當續任者昏昧地站在榮譽之巔享用鮮花與掌聲，還在熱衷於雞與蛋的派發而無半點謀略發展之路時，意味着雞場錯過了可持續發展的最佳時機，最後卻在鄉民養雞場羣起的背景下，漸至萎縮而黯然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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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裏，似有“俯仰人間今古”的意味，往事如煙，可追往鑑今，所以，當趕上互聯網時代與時俱進的系列投票時，往事泛起，我實在害怕它的“假”，假則濫竽充數，以假亂真，愚弄信衆，成爲笑柄；害怕它“濫”，濫則如洪水肆虐，滄海橫流，讓人方向迷失；害怕它“亂”，亂則羣魔亂舞，混淆視聽，優劣失所。現在，朋友提示我投票時，我淡然一笑，悠然心會，佛有隨喜功德，人有向善趨美之心，朋友一改桀驁本性，難得一副菩薩心腸，人心走向融通圓合之境，我欣然。但這投票，我餘慮重重，審視態度一如既往。
20191120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