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春节(二)


        大年初一的早上,偶尔还有懒起人家的鞭炮声响起,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那是祝福的味道;这味道,城里因禁放烟花没有了。透过窗户看后山的文峰塔,静静的,有些迷蒙;一根树枝探头到窗前,呀!嫩芽仿佛一夜之间钻了出来。

        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每年也只有春节才在家住几晚,每次住老家时,算起来数我起床最早;那个原本最早起来烧水的人,离开我们已经四整年了!我习惯性地看看原来父亲住的房间,空空的,静静的。心里一紧,慌忙打开电视,想弄点声响出来,翻到了央视新闻频道:

        原来口罩早已出现了脱销状况! 

        原来1月21日钟南山院士就提醒人们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去武汉!     

        原来1月23日已有三个省份启动了公共卫生安全一级响应!除夕夜,全国绝大部分省份都启动了一级响应!

        其实普通民众对所谓的“一级响应”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03年非典横行,国家没有启动一级响应;08年汶川地震,国家没有启动一级响应;可这次真是一夜之间,天下大变!可见事态严重,刻不容缓了!

        然而,此刻,屋外香樟树上的鸟鸣依然,村子里此起彼伏的人声依然,零零落落的爆竹声依然。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大概北京的政策推力尚没有传导到农村的神经末梢吧。

        不管怎样,年还是要拜的。娘亲舅大,正月初一去陈家庄娘舅家拜年,是传统,是规矩。小时候,这也是我们盼望的一天。那时外公外婆还在,村口的蒲塘边,总有一个稍显肥胖的身影在迎候我们,我们欢乐的“婆婆、婆婆”叫喊声,总会惊飞了蒲塘里的鸭子,惊诧了塘口洗衣洗菜的村妇。

        “大山下的三个外孙来了!”外婆满脸微笑,迈着小脚蹒跚地迎上来。在她眼中,我们俨然是最美的风景!

        如今外公外婆离开的时间都已经记不清了(我甚至到现在都不清楚外婆到底姓什么)。娘舅也退休两三年了。算来我也快一年没看到娘舅了,不知舅妈的身体好些没有?唉!我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愧疚。生活中总有许多忙碌的借口,让我们忽略了本不该忽略的人和事。

        因为涧东姨娘家离陈家庄很近,所以每年都是在娘舅家吃了午饭便去姨娘家拜年。这仿佛也成了雷打不动的例规。

        许是母亲的缘故,虽然一年见不到几次姨娘,却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小时候去姨娘家,最怕的是姨娘不停地往你碗里夹菜。有时我有预感似的故意离开桌子,不曾想姨娘用汤匙舀了一匙菜从身后盖了过来!嘴里还念叨着:“一年到头都不来,总要吃口姨娘的小菜。吃!吃!多吃点!”哪里是小菜啊,分明是长江大桥一样长的一块香鹅!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吃下去,因为只有吃下了姨娘夹的菜,才算是领受了姨娘一年来对我们的爱!

        姨娘和姨父历来身体康健,这也许和他们的勤劳豁达分不开,当然和老两口每天“对饮成三人”呡二两小酒也似乎有关。和姨娘喝一杯酒,听她讲讲母亲的故事、讲讲外公的京胡、讲讲外婆的刚气……这成了现在到姨娘家拜年最有意义的事,只是现在姨娘不怎么夹菜了,许是表姐多次“教育”的结果吧。

        奇怪的是,在姨娘家里,谁也没提到武汉的疫情,没提到一级响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切与这里无关。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是孤岛。谁知道亚马逊雨林里一只蝴蝶翅膀的振动,引起了地球另一端的厄尔尼诺现象;谁又知道来自蝙蝠(也有说穿山甲)身上看不见摸不着的病毒竟然搅乱了这太平人世。

        晚饭没吃完,表嫂的青菜还没来得及烧,突然停电了。

        仿佛春节被按下了暂停键!

        傍晚回到大山村,慢城的霓虹灯依然闪烁,只是明显的有些冷清,不像是春节。村前的农家乐空空如也,路上几乎没有一个行人。更不必说往年的马灯、龙灯、狮子灯了。

        仿佛一切都销声匿迹了,寂静中好像酝酿着什么。儿子和侄女又在说形势如何如何严峻了,得尽量多地准备点生活物资了。

          明天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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