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黑熊怪不打不成交 第二回合 衝動與試探

後來老鄭又帶人來過一次,也沒佔到便宜,從此銷聲匿跡。直到第二年春天,全局每年植樹節前要發文動員義務植樹。一個局兩個林業所,自然不能分而治之,所以我們兩家聯合發文,平姨讓我去辦,我想這事簡單,那時候火車慢,兩天時間也能搞定。


我一到王姐就讓我坐在電腦前,說他們已經改了好幾遍,不知道爲啥通不過,我文字功夫好,讓我改。我心想,這發了多少年的文件,把事情說清楚就行了,怎麼就不行了呢?問王姐哪裏不行,她也不知道,也不敢問,還有一個內勤蘇姐,白白胖胖,一看就象個任人搓弄的糯米糰子,蘇姐比王姐還要小几歲,也不曉得她倆過得是多麼水深火熱的日子,蘇姐稀稀拉拉的白髮已經掩飾不住她白光光的頭頂,倒象有50多歲。她倆一瘦一胖象兩個不稱職的保鏢似的站在我身後,我改完了,王姐讓我打出一份,樂顛顛跑去讓老鄭過目,結果老鄭照舊又給打了回來。

她倆本來對我寄予無限希望,如今見我改了也不靈,頓時對我失望起來。一會兒王姐伸出手指讓我改這句,一會兒蘇姐又伸出指頭讓我改那句,改來改去,就是做文字遊戲,我直覺根本不是文字問題,讓王姐去問清楚,她死活不敢,我到人家所裏做客,既不好多嘴,也不好越過她直接去問,只好任她硬着頭皮一趟一趟跑,一次一次挨呲。


第二天,又這樣來來回回複製粘貼刪除一整天,我給他們折騰得精疲力竭,煩不勝煩,滿腔怒火,還沒回酒店,先生電話已打過來催我回家。我沒好氣地催王姐問好了再改,這不是辦法,但她囁囁嚅嚅,我說明天我必須回家,直接回了酒店。


我以爲她一定會想辦法去問,結果第三天早晨一去,又陷入了複製粘貼刪除的噩夢。我一想孩子沒人管,陪着他們做這種無聊遊戲,怒從心頭起,抓起文件直衝老鄭辦公室,啪地拍在他桌上,倒把他嚇了一跳,他擡起頭審視着我。我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鄭所長,你什麼意思啊?一個文件改了無數遍,到底哪裏不對,說句痛快話,我沒時間在這兒玩複製粘貼刪除的遊戲,最晚下午三點的車,我要回去。既然你要一錘定音,那就定啊!幹嘛非得讓別人在這兒猜心思,誰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說完了這一大串話,我心裏的怒氣發泄了不少,語氣也和緩了不少,轉而帶着玩笑語氣調侃:“喲,鄭所長,瞧你挺大一老爺們,怎麼跟個小媳婦似的,愣等人揣摩心思啊?”


他臉上陰睛不定半天,黑着臉說:“你看他們誰敢跟我這麼說話?你還敢跟我拍桌子?”


顯然他對權威被挑戰很不適應,我想他總會適應的。但肯定不能硬碰硬,所以我不理會他的表情,笑嘻嘻地擺出一副無辜的神氣,拍着桌子上的文件說:“青天大老爺,我冤枉啊——我拍桌子了嗎?我拍的是文件呀!”


他虎着一張臉,沒想到我說出這一番話來,不由被逗笑了,指着我說:”你個小鬼頭,你就逗我吧!“


我看他高興了,馬上見縫插針:”趕緊說吧,到底要改哪裏?別讓我們盲人騎瞎馬,到處亂撞啦!“


他這才氣呼呼地說:”你說這些人多小家子氣,啊?我讓他們把費用加上去,他們給我加了20000塊,一百多號人,多20000塊能幹啥?就不動腦子,也不問,就在那兒瞎改,特麼改到明年不是白搭?“


我搶白他:“還不是你虎威太盛,把人家嚇的,老跟別人欠你200吊似的,我先聲明,我可不欠你的錢!”


他笑得唾沫星子亂濺,自從我認識他,還沒見他如此笑過。


果然如我所料,因爲我們費用一直比他們高,這次鄭所長就想借此機會水漲船高一下,但如果按照我的預算標準,他們數目太大,肯定批不了,所以這個數字他自己也有點拿不準。


於是問他:“那你有多大資金缺口?想多要多少?”


他說:“當然越多越好,不過多要40萬,我日子就好過多了。”


我心想廢話,誰不知道錢越多越好,但自己着急回家,也顧不得許多,於是給他建議:“咱這種小單位,你一下子獅子大張口,反而容易被駁回,弄不好還得挨頓批。而且,你這個數字是單價算出來的,總要有理有據,不過加個40多萬不算過分,財務處總要砍你一刀,做預算的時候多做個10萬8萬,也做得上去。”


他很高興,讓我按這個放手幫他改去,我記得當時做了53萬多,有零有整,他一看喜出望外,馬上定了稿,他提出中午請我喫飯,我一看時間趕得上中午12點多的車,拒絕了喫飯,讓他派車把我送到車站。


過了不久,我又去辦事,路過他門口,還沒來得及向他寒喧,他立刻招手叫我進去,眉飛色舞給我講了他去申請費用的過程,說財務處本來要砍到42萬,他哭了半天窮,終於爭取到47萬,顯然他對這個數字非常滿意了。


老鄭身上流露出的頑童氣質,使他變得有點可愛了,我向他伸出大拇指:“高!”他也高興地向我伸出大拇指:“你高!”


我倆相對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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