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中午，聽到院長已經回來的消息，我顧不上喫飯，拿上假條就往院長辦公室趕。希望這次能順利堵到院長。敲開門，卻只有院長助理一人。
看見是我， 高助理眉頭微微一皺旋即又鬆開，熱情招呼道：“哎小馮是你啊！快進來吧！”
“您忙着我就不多打攪了，過來就是問問院長大概幾時回來”，我揚了揚手中的請假條，“我還得找院長簽字呢！”
“可不巧了，李院長前腳剛走。”高助理無不遺憾地說，“而且下午他還有個重要的會議，我也要一起去。今天恐怕也懸。”
“那不知李院長几時有空？我只要幾分鐘的時間就好。”我不肯放棄。
高助理停下筆，看了我幾眼，又翻了翻手上的文件，終於重重一聲長嘆：“小馮，你是院裏的骨幹醫師，10個月的假期簡直就是玩笑，李院長肯定是不批的，你來幾次都沒用。”
聞言，我溫和地笑了笑：“這還真不是玩笑。麻煩您跟院長說一聲，如果實在不行，那我只好辭職了。我想，院長應該會想和我聊一聊的。”
正在食堂打飯呢，老公發了條信息進來：“怎樣？見到李院長了嗎？”
“沒呢，李院長沒在😊”
放下手機，我盯着面前的兩菜一湯，沒什麼胃口。食堂的飯菜十幾年來都是一個味道，如今更是味同嚼蠟。半晌，我又給老公發了條微信過去：
“我只是想做個母親而已，你說咋就那麼難呢？”
從稚嫩的實習生到臨牀經驗豐富的口腔正畸科主治醫師，這裏是我一點一點成長起來的地方。說實話，我不願意離開醫院，但，我更不願意拿肚子裏的孩子再冒險。
這是我第三次懷上孩子，如果再流掉，我一定會崩潰。
02
2007年，在醫院一邊工作一邊讀博的我，事業平穩，戀愛史卻一直不太順利。醫學女博士的身份嚇跑了很多相親對象不說，很多時候約好了卻因爲工作原因不得不臨時取消約會。普通人很難理解醫生到底有多忙，以爲是我故作姿態，所以戀情一次次夭折。
好在，經科室主任的牽橋搭線，我認識了現在的老公，陳安平。他也是院裏的醫生，只是科室不同，我在口腔科，而他在外科。因爲兩人忙碌節奏差不多，距離也近，見縫插針的相約喫飯聊天很是便利。很快，我們確認了關係。戀愛，訂婚，結婚，一氣呵成。
在旁人看來，我們的生活很幸福圓滿，可其中的焦慮只有我們自己知道。
老公比我長兩歲，結婚時，我28歲，所以商量好結婚後直接準備要小孩。購置婚房，裝修，傢俱……我們都信心滿滿地給未來的小寶寶預留了位置。可7年過去了，孩子仍沒能順利懷上。不用兩家明裏暗裏催促，我倆都着急了。畢竟，再耽擱下去，即使順利懷上，也屬高齡產婦了。
說實話，7年間我們也順利懷上過孩子，兩個，但都夭折了。
03
第一個孩子是在結婚2年後懷上的。當拿到β-HCG檢測結果時，老公立刻將好消息傳給了兩家的父母親戚。下班後，我們一起去商場買了一堆嬰兒用的衣服手套襪子，因爲還不知道男女，就分別買了粉色和藍色兩種顏色。
可還沒等兩家消化完我成功懷孕的好消息，懷孕三月多，被檢查出胎心跳動異常，胎兒發育不良。兩週之後，即使內心無法接受，但還是冷靜地接受了引產手術。
2013年，我又懷上了。有了前車之鑑，我積極體驗，儘量避開值夜班，午飯是媽媽一早做好的從家裏帶過來。可就算這麼小心翼翼的，孩子在四個月時還是沒能保住。
婦科的同事說，我有習慣性流產的可能性。工作習慣導致的飲食不規律，加上年紀也比較大了，再懷孕會比較困難。
我和老公都很喜歡小孩，這個診斷消息對我們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消沉了一段時間，老公過來安慰我：“沒事兒，孩子這事……真是隨緣的一件事。沒有孩子也好，少很多麻煩事兒，等我們都退休了，就買輛房車環遊各地去，那不是你一直的夢想嗎？要是有孩子的，恐怕還抽不開身呢！”
像我們這個年紀的，身邊朋友的小孩都已經上幼兒園大班了。每次聚會，老公都會雙眼亮晶晶地跟朋友的孩子們玩到一塊兒。我知道，他是真的很喜歡孩子。如今，爲了安慰我，卻說出“孩子是麻煩”這樣的話。
“嗯，好，真想早點兒退休”我扯出一個微笑。
我們都以爲，這輩子只能被迫丁克了。已經做好了像另外一對朋友那樣，閒時養只小型犬的準備。
沒想到，3年後，我再次出現了妊娠反應。
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保住這個孩子。
04
聽說我要辭職後，下午，我接到了分管院領導的電話。之前他就提醒過我，院裏並沒有我那樣一個長假的先例。
“我知道高助理說的是實話，假條院長很大可能不會批”我開門見山。
“就算這樣，你也不要輕易說出辭職的事啊，這像什麼話？！”領導有些不高興。
沉默了一會兒，我慢聲道：“我也不想提的。可是您知道我的情況……這回我不想擔一點兒風險。很感謝十幾年來院裏對我的栽培，我很開心也很榮幸能在這裏和大家一起工作那麼多年……只是，醫生只是我的一項職業，我也想像普通人那樣，做一個媽媽。”說到這裏我有些哽咽，“大家也不必因我爲難，我辭職就好了，安平也是支持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你先平復下情緒，總之不要再提辭職。請假的事……我找院長商量一下，你先別動了。”
晚上，時鐘顯示過了9點，老公還沒回來。不用猜，肯定是手術還沒結束。
本來想跟他再商量下醫院的事，看來，只能再等第二天早上了。
雖然領導暗示會幫忙，但，10個月的長假，院裏會真的肯批嗎？
—— END ——
本故事爲半虛構，介意者請輕拍~
作者：媽媽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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