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的地上作甚?”
“啥叫你的地,这是我的地。”
乡村的清晨,在鸟鸣声中醒来,极其惬意。但今早的鸟鸣声里还夹杂着狂人的争吵声。我揉揉眼,起身看了看窗外,原来是村口有人在为一块荒地争吵不休。
土地是农村永恒的话题,对农民来讲,那就是自己的生命线。咱村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样的地方,村民更是惜土如金。
但说来也怪,村口北边有块小山坡,以前曾是无主之地。早些年,有人在坡上种了些杂树,将其占为己有。多年来,村民对这种行为司空见惯,一般没人会有所怨言。
但再小的肉那也是肉呀!暗地里,多少还是有人会惦记的。
最近,响应上级建设新农村的政策要求,北坡上的杂树被尽数伐光,北坡归属权看似要重新洗牌,回到无主的状态。那些对此垂涎已久的人,蠢蠢欲动。
村东的郝佑干和村西赵威燕就是为了争得北坡,弄出了方才那一幕。
郝佑干,村中富贵之人,平素仗势欺人,人称郝大爷,众人无不怕其三分。赵威燕,村中蛮霸之妇,人称赵大奶奶,村民无不畏其一尺。
我被吵得毫无睡意,索性走下楼来,静静旁观这一场蓄意已久的“北坡之争”。争吵的声音很大,村里和我一样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很显然,只要不是和自己争吵,大家都还是喜闻乐见的。
我刚到边上,就看见赵大奶奶满脸通红,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郝大爷:“今日我先到,并且种树一株,此地理当归我所有!”
听完,郝大爷仰天一笑:“笑话,昨日我在此地做了标记,理当归我所有!”
“我不见任何标记,我看你是无中生有!”
“我昨日曾锄地于此,虽未作物,但仍有迹可循。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此地应当归我!”
“我以作物为准,锄地不足为证,此地归我!”
说着赵大奶奶撸起了袖子,皱起卧蚕眉,握紧手中家传的镰刀:“你再这样不讲道理,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见形势不对,郝大爷捡起脚下铁打的锄头,拍了拍腰间的肥肉:“你唬我啊,我郝大爷生来怕过谁?”
天渐渐黑了起来,天空开始飘着零星的雨点,远山的方向时而传来几声惊雷。
四方围观的好事者虽众,但无人敢言。一场“土地争夺战”,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说时迟那时快,赵大奶奶抡起月牙状的镰刀,劈向郝大爷的胸前,距离把握精准,刀锋贴胸略过,虽未伤及皮毛半点,但这架势吓得郝大爷连退两步。
郝大爷稳郝大爷稳住下盘,顺势回击,提起铮亮的锄头,砸向赵大奶奶的宽脸,同样是把握得当,收放自如,锄头贴脸而下,虽也未能取其一血,但也吓得赵大奶奶愣了一下。
随后又是几个回合交手,
赵大奶奶的镰刀劈去又收回,劈去又收回……
郝大爷的锄头拿起又拿落,拿起又拿落……
虽刀锋凌厉,锄法过人,但依旧谁也没伤着谁。大多也只是摆摆架势而已。毕竟咱都是讲原则的人:人不先伤到我,我绝不先伤到人。
见郝大爷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赵大奶奶暗自忖度:僵持下去也占不到便宜。
“我好女不跟男斗,这地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见赵大奶奶先妥协,郝大爷便应声答应:“得”。因为就算分得一半,他也依然捡到便宜。
此时,人群中却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冲着郝赵二人大喊:“你们两个在我的地上作甚?”
二人一看,原来是村北的吴老实。
“此地原先是我种的树,地就归我;如今树被伐了,那地也还是我的!你这两厮瞎搞啥?姓赵的,把你那破树挪开。”
眼见郝赵之争快有定论,却又蹦出个吴老实。众人皆惊忙,围作一团,议论纷纷。
不过乍一听,吴老实貌似更在理,但郝赵两人又不愿让煮熟的鸭子飞走。
天越来越黑,雨越下越大……
见形势不妙,有人速速请来村长。
村长站在人前,清了清嗓子,看向赵大奶奶,赵皱起卧蚕眉,怒目而视,村长欲言又止。
又看向这边的郝大爷,郝拍了拍腰间的荷包,村长欲言又止。
再看向中间的吴老实,又看了看背后站着的村民,村长捋了捋下巴的胡子:
“事关重大,我们择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