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事兒一籮筐

這次輪休返工後,我第一眼就發現小站上養的黃狗伯爵一副萎靡不振,消瘦寂寥的樣子,讓人不免心生憐愛。

不似以往,我們從車上往下搬行李箱時,黃狗伯爵隨着汽車喇叭鳴笛聲總會歡歡實實的突然躥出院門,親近的撲向來人,恨不得來個熱烈的“熊抱”把人撲倒,再圍着我們轉圈兒,友善搖尾,歡實蹦跳,兩隻前抓搭在人身上或行李箱上,仰着頭用溫和親暱眼神瞅着你,嘴裏還發出一種歡愉的吱吱扭扭、哼哼唧唧的特有嬌嗔聲音,歡迎主人,在訴說思念吧。

細心的同事說,伯爵看起來很不開心,走路蔫頭耷腦,缺精神,不活泛,身上的毛沒有光澤,也不順滑。狗兒瘦了。

瘦了,肯定是沒有喫好。

接下來每天早飯,我喫蛋白,伯爵喫蛋黃;午飯,油水較大的葷菜拌米飯……只要我們喫什麼,都給伯爵留點兒。伯爵如同一個貪喫且饞嘴的孩子,你只要動嘴,它就一眼不眨的盯着你,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饞樣兒,那期待渴求的眼神,弄的你都不好意思下嚥食物。

每隔幾天去巡查輸油管線時,我都會從隊部的食堂提一些專留的殘渣肉骨給伯爵加餐。伯爵很聰明,每到去巡查輸油管線的時間,就顯的既興奮又迫切,我走向大門的時候,伯爵已在門外等不急了,又一次躥進院門,圍在我跟前邊搖尾巴邊汪汪叫,只要跟它說兩句“別急,別急,這就走了”,伯爵會意的息聲兒,便扭身奔向大門外。一路上,伯爵歡蹦亂跳的跑在前面,與我們有距離的時候,它便停下來回望等待,再跑,再等,黃狗伯爵走走停停的樣子像個眷戀家長的小孩兒。

不開心,肯定是沒人跟它玩,孤獨唄。

前倆月,同事的姑娘九兒滯留在山裏防控新冠疫情,精力旺盛的小姑娘活潑調皮,每天逗狗玩鬧,上躥下跳。九兒飯桌上說的最多的話題就是對黃狗伯爵的各種觀察和發現,滔滔不絕,甚至還給伯爵拍小視屏配上搞笑的音樂發給同學和家中的長輩,還用狗的照片製作各種搞笑表情包自娛自樂。狗和孩子,不錯的玩伴,因爲彼此懂得。

現在九兒開學復課了,站上只有我們,不管多累,每天晚飯後我還是會帶着黃狗伯爵出門散步,只希望它如從前一樣快樂。不管是人還是動物,處久了都會滋生出一份情感,跟何況伯爵是一隻忠誠、敬業、盡職惹人喜愛的看門狗。

伯爵出門前依舊是那麼迫不及待,它先一步竄到距離大門外二十多米的三岔路口,蹲在當間,東張西望,左顧右盼的等待。等我走近,它便跳起來往隊部的方向跑去,想來是要去喫肉骨頭了。看着伯爵使然的本能,我想起一句俗語“喫慣了嘴,跑斷了腿”,一句樸實充滿智慧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話,此刻,用來形容黃狗伯爵的樣子簡直是量身定做了。想到此便不由啞然失笑。

我叫兩聲“伯爵,伯爵,回來,走這邊”已經跑到遠處的伯爵便剎住前進的步子氣喘吁吁的折回來,衝向我們常去的山間小路。聽到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聲,伯爵聞聲會跑到山坡上樹下弄出不小的動靜,驅散一樹啼鳴,然後兀自跳躍在灌木叢中,上下竄跳,自得其樂。也會突然衝到荒草叢生的山坡下,追着野雞撲棱着翅膀四散飛走,追着一種長的像鴿子一樣的野雞”呱呱呱“的驚叫着四野竄逃。

作爲看家狗,黃狗伯爵忠於職守,盡職。每天凌晨我們在空寂的院落中巡迴檢查時,伯爵總是默默的緊跟着,在我檢查這臺設備快結束時,它便走到另一臺設備前靜靜的等着,然後一路尾隨。在渺無人煙的荒山野外,山坳中孤寂的採油站點,有條聰敏的狗忠實做伴,會給人心中平添不少力量和溫暖。

晚上,有時我會在值班室填寫資料,黃狗伯爵就在門外抓門,弄出不小動靜兒,我只好起身放它進屋,伯爵會安安靜靜的伏在角落,在電腦鍵盤的敲擊聲中儘自打盹兒。只要外面有點風吹草動,伯爵就會豎耳傾聽,辨析動靜,很靈醒的樣子。有時伯爵獨自在一旁臥的久了,會起身在我腳旁蹭來蹭去的搖着尾巴,我便停下,拍拍它的頭,看着它說兩句話安撫一下,伯爵便乖巧的走開,又靜靜的窩在一旁。

經觀察我發現伯爵對石油人是有感情的,這點發現源自於對外來人員的識別。常有人進站工作,有第三方工程服務外包人員、有上級工作檢查的、有小隊大班來幹活的,令黃狗伯爵叫聲不絕的是工程外包人員,儘管他們也穿着與我們相同的工裝,伯爵總會從他們進院子開始一直尾隨着,汪汪叫不停,直到他們離開。但只要是單位內部人員進站工作檢查,伯爵只是在進門時招呼兩聲,便跑開了。我想,伯爵是聞着來人的氣息進行識別的,內部員工由裏到外散發着一種特有的石油的味兒吧。

那天半夜,我被伯爵陣陣的狂吠聲吵醒,出去在院子巡視一圈兒,沒發現什麼情況,便轉身進屋。但伯爵還是一直在汪汪大叫,不停的叫着,我想可能是山坡上有狐狸或野兔的動靜吧,便出去走到伯爵對着狂吠不止的地方,跟伯爵解釋了幾句,拍拍狗頭,伯爵像是聽懂了,搖着尾巴走開,去臥在屋門口。

其實,從某種角度來看,黃狗伯爵纔是這裏的主人,一年四季它都會駐紮在這裏,忠實的守護這裏的一草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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