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愛恨殘念

虛實相生,既是虛構,亦是紀實。

【注】本故事結合許嵩歌曲《雨幕》及天龍八部桃花島的遊戲背景所作,純屬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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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已至,春將不遠,可惜從十年前開始,黃島主的世界裏再無春天。

黃島主在桃花島已然生活十五年,只有最初的五年裏身邊有李滄海。

想來那段時光應該是此生幸福的巔峯,他與李滄海合著《風雅頌》,一起研究奇門遁甲、風月藝理與傀儡之術,一起創派收徒,要不是偶爾發現她對着一個人偶垂淚,他真的覺得他們是一對神仙眷侶。

直到五年後,一個霧氣濛濛的寒夜,李滄海帶着那個人偶登上一艘福船,回首與他道了聲“勿念”,便決絕地轉過了頭。


01

三日之前,也是那樣一個霧氣濛濛的寒夜,黃島主着一身碧色長袍,攜一個酷似李滄海的離人偶登上碼頭的福船。

岸邊的弟子問道:“可是去尋二師父?”這麼多年弟子一直喚李滄海作“二師父”,而不是“師孃”。

他不答話,弟子追問歸期,他只道了聲:“爾等自後當好生修習本派功法,勿念。”因爲他深知這一去,再無歸期。

十年過去,有些債總要還的。


船甫離岸,離愁別緒便洶湧而至,桃花島有他和李滄海共同生活的回憶,甜蜜與痛苦交織,讓他又愛又恨。

十五年前,他放棄了齊魯黃家的一切與李滄海來到這桃花島,將這荒蕪之地變地這般生機勃勃。

他陪她練劍、撫琴,賞花、觀月,他以爲自己的用心,可以填滿李滄海心中的缺口,讓她忘記無崖子。每一次看見李滄海的笑容,他都覺得自己成功了,可她的淚水總能將他瞬間打入谷底。

那五年裏,他的心在蜜糖與油鍋中來回翻滾,一刻不曾停歇。


02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着冬雨,連綿的羣山在雨霧中漸行漸遠。

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黃島主的臉上不覺掛上兩行晶瑩。

“噠噠噠!”

一陣敲動木板的清脆聲音響起,黃島主驚喜地轉頭望向門邊,以爲能看見一張面容姣好的女子容顏,卻發現是鄰艙鶴髮童顏的老者。

黃島主迅速扭頭擦拭,也不管老者是否察覺,緊接着起身向老者抱拳道聲:“仙翁。”

老者微微頷首,在黃島主對面落座,擡手拎起酒壺,將葡萄酒緩緩倒入兩盞夜光杯。船身在水面飄蕩,紅色的液體在翠綠的杯盞之間晃動出漣漪,紅色是那樣刺眼,綠色又那樣鮮活。


“三日之期已到,你真的想好了?”老者緩緩開口。

“嗯。”

“即便付出生命的代價?”老者繼續追問。

老者端起酒杯朝黃島主示意,後者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彷彿喝得不是酒,而是奪命的毒藥。

黃島主右手死死攥住空酒杯,只聽“啪”的一聲,酒杯碎成殘片。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那就開始吧,整個過程會極其痛苦,你一定要忍住,否則將前功盡棄。”


起身的剎那,黃島主瞥見甲板上站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側立船頭,雙手交叉抱於胸前,懷抱一柄簫中劍,一襲青白色長衣隨風飄舞。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了十年前站立甲板上的李滄海,他剛要輕喚,卻看見了那人眼神中的黯淡。

黃島主苦笑:“一杯酒就糊塗了。”

船頭分明是他帶上船的離人偶,只不過外形與滄海如出一轍,他每日與其對話、下棋、撫琴,經年之後,離人偶居然能開口,還可以做些簡單的互動。

可離人偶動作緩慢僵硬始終無法媲美常人,只有在黃島主吹奏的玉簫聲下才能行動自如,不過也只是一具按指令行事的傀儡罷了。


03

在一盞香爐前坐定之後,黃島主先是看了一眼老者,然後把目光定格在離人偶身上,最終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不管船頭那人是誰,既是看這世間的最後一眼,就權且把它當做李滄海吧。


老者在黃島主身後端坐,右手拂袖一揮,一隻晶瑩剔透的白玉葫蘆騰空躍起,在黃島主正上方定住,葫蘆嘴正對着百會穴。

只聽一陣細密的咒語響起,黃島主只覺周身寒涼,如刀劍刺骨,慢慢意識開始模糊,隱約間聽到他曾與李滄海合奏的一曲簫樂,過往的一幕幕場景開始閃現…

爲了讓李滄海身邊那個無崖子模樣的離人偶能夠開口,他把自己鎖在書房整整一個月研習偃師之術,翻遍古籍只學得三分術法,他耗盡真氣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讓離人偶學會了兩個字“師妹”。

李滄海爲這兩個字淚如雨下,他卻足足躺了半月。

臥榻的時間裏,黃島主潛心研究音律,他將自己與李滄海的故事譜成一曲簫樂,準備在來年三月桃花繁盛之時爲她吹奏。


一天寒夜,黃島主遍處尋不見李滄海,只在她常去的島嶼之巔發現了一座石碑,碑上刻着八個字“慕君最易,忘君最難。”

這個君,指的是她的師兄無崖子。他心下一沉,五年了,李滄海始終放不下。

黃島主飛奔至島畔,只見李滄海一個起身躍上甲板站定,遠遠地看着他走近。

“滄海,別走!”他的聲音幾近哀求,“我爲你做了這麼多,終究比不過他麼?爲什麼你要這麼狠心!如果你一直愛着無崖子,當初爲什麼要跟我來桃花島,爲什麼要一次次給我希望,又讓我絕望!我願意一輩子陪着你,哪怕只做一個替代品,只求你不要離開我!”

此刻的李滄海一心只想去尋無崖子,面對眼前的男人,她只有愧疚,沒有愛:“自此一別,各自珍重,勿念。”

李滄海的福船駛離岸邊的那一刻,不知是因爲老者的法術,還是十年前深夜的真實感受,黃島主心如絞痛,一股無名怒火四處躥湧,大腦也失去理智,他抽出腰間的玉簫遞到嘴邊,簫聲響起之時一個身影在黑夜中凌空而起,飛身踏上福船,朝着李滄海就是一劍刺去......


04

再看黃島主頭頂的白玉葫蘆,此刻已經轉爲青色,裏面隱約散發出一絲光芒。

坐在香爐前的黃島主雙拳緊握,面容猙獰,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身體時冷時熱,渾身上下好像有千萬只蟲蟻在啃噬肌膚,周身的血管都要爆裂,五臟六腑像是被油煎火烤,心臟被一隻冰冷的攥在手心裏,只要輕輕一捏,立刻魂飛魄散,他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你不能倒下!”老者的聲音在耳後響起。

黃島主恢復了一絲神智,拼盡全力硬撐着,內心暗暗告訴自己“爲了滄海,我一定要撐下去!”


十年前,所有人都知道李滄海離開了桃花島,卻不知那一晚她已死在與自己外形一樣的離人偶劍下。

當時失去理智的黃島主將怒火化爲魔音注入玉簫,吹奏起那首寫給李滄海的曲子,離人偶劍劍殺招,沉浸在悲傷之中的李滄海哪裏是它的對手。

那一夜,絕代佳人香消玉殞,死在了最愛她的男人手中。

那一夜,桃花島內簫音貫絕雲霄,徹夜未歇。

痛苦、悔恨,甚至自殺都不能換回李滄海的重生。


當時,桃花島附近的海上流傳一個故事,傳說海中極樂福地住着仙人,爲情所困之人可放舟海上,若有緣受仙人接引,其心願皆可達成。

於是黃島主開始遍尋海上仙人,他花了整整十年纔打探到老者的藏身之地,又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建造了一艘與李滄海離開桃花島時乘坐相仿的福船,在海上漂流了數月之後,終於得見身後這位鶴髮童顏的老者。

老者見到黃島主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移魂偃術的確可令傀儡鮮活如常人,但必須一命換一命。你會遭受煉獄般的痛苦,但中途無論如何不得廢止。我給你三日考慮。”說完,便自顧去鄰艙歇下。

黃島主看着眼前酷似李滄海的離人偶,離人偶也看着他,他衝它笑,它也笑,他落淚,它還在笑。離人偶只有表情,沒有靈魂。

“十年了,你終究不是她啊。”

和失去李滄海的痛苦相比,煉獄又算得了什麼?他欠她的,這輩子都還不清,與其每天活在悲痛之中,不如舍了這條命,還一個自由的她。


05

一股熱血由胸腔上湧,充滿了口鼻,黃島主感覺到最後一絲活氣被剝離身體,“噗”地吐出一口鮮血倒翻在地,他躺在地上,感受着逐漸冰涼的體溫。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一雙溫暖的手觸上他的臉龐,他強撐着睜開眼,看見一雙溫柔的眼睛凝視着自己。

他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嘴角用力扯出一絲笑容:“來...世,你...你第一個...遇見我....可...可好?”

還未聽見回答,就失了最後一口氣息。


雨雪飄散的冬日,一艘福船如殘葉一般飄零在蒼茫的海面,船頭站立着沒有記憶的李滄海,遠處,她隱約看見一個碧色身影消散在濛濛雨幕之中。


關於作者: 同勠

以字作刃,執筆爲劍,大千世界裏,但願和你不負遇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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