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從詩人的字句裏,選取自己心愛的意義。
但詩句的最終意義是指向你。
---泰戈爾《吉檀迦利》
五月初，又重看了《四月物語》。
櫻花，少女的暗戀，配合四月的天氣。
這是非常巖井俊二的一部電影，淡淡的，清澈的，像四月那樣乾淨。
嚴格來講這部電影結構並不完整，也沒有很強的故事性。
它更像是流水賬，或者一首散文詩。
可這卻正是十幾歲的年紀。
很多人都在這樣的年紀有過暗戀吧？
突然間心裏開出了一朵小花，心湖泛起漣漪，原本平淡的生活不覺間多姿多彩起來。
就是這樣，對吧？
因爲暗戀一個人，就連春風都有了意義。
很多時候暗戀都只是一個人的故事，所以很多的暗戀都沒結局。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如果一個人的青春因爲暗戀而變得更好，這就是最大的意義。
電影開篇是寒冷的北海道。
少女榆野卯月在車站與家人道別，她將隻身前往櫻花落滿地的東京武藏野大學讀書。
和很多在異地求學的孩子一樣，入學後的卯月常常一個人喫飯，上課，看電影。
似乎沒什麼特別的，日子像流水，四月的天氣暖暖的。
整個人是害羞的。
不善言辭，不善交友，容易接觸但不容易親密。
去了釣魚社，會定時在廣場上練揮杆。
示好了幾次，鄰居終於過來喫咖喱飯了。
坐在長椅上看書，旁邊有戀人還真是不好意思呢。
只是騎着單車一遍遍往書店跑。
你在書店打工，對嗎？
我能見到你嗎？
凌亂，不安，像被驚擾的兔子。
少女的暗戀。
很多人都跟卯月一樣吧？
悄悄喜歡一個人，悄悄在筆記本上寫TA的名字，悄悄在腦海裏一遍遍臨摹TA的樣子。
儘管那個人可能離你很遙遠，儘管你們可能從始至終都不會有交集，但你還是會因爲那個人的一句話一個回眸慌了神。
你爲了TA開始努力，你故意走過TA的座位TA的班級，你瞭解TA所有的習慣，你喜歡悄悄看TA的側臉。
TA是誰呢？
特別了不起嗎？
好像也沒有。
TA可能並不出衆，也沒有長得很好看。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不知在什麼情況下闖入你的世界，拿走你的心，驚豔了你的歲月。
長髮，彈吉他，背後廣袤的曠野像油畫。
高年級的山崎學長。
你很有名呢。
至少在我心裏。
於是少女的世界下起了粉色的雪。
無論如何都要拼盡全力考進武藏野呀，這樣才能離你近一點。
你記得我嗎？
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知道你就足夠了呀。
零零散散的情緒，若即若離，卻又時時縈繞心間。
暗戀的滋味，真是甜蜜又心酸。
我最心動的畫面是卯月坐在草叢中親吻一本書。
那場景很美，有風起，陽光很耀眼。
武藏野，武藏野，武藏野。
少女心心念唸的地方。
後來卯月就真的考進了武藏野。
她也終於在跑了很多次書店後，見到了山崎學長。
連對視都是怯怯的。
你也在武藏野大學讀書嗎？
你是低年級的學妹嗎？
我記得你呢。
一場大雨，磅礴如少女的好心情。
原來那個人對自己有印象呢。
於是一切就比值得更值得了。
那些無數個爲了他而努力的清晨傍晚都瞬間有了着落。
最後卯月撐着紅傘奔向雨中，最後旁白響起。
如果說她的青春裏有什麼奇蹟，那就是愛的奇蹟。
我無比感謝電影就此戛然而止，沒有進一步清晰，也沒有退一步落寞，讓故事剛剛好停在這裏。
未來他們之間有什麼，或者依舊沒什麼，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一個女孩默默喜歡一個男孩。
四月物語，四月發生的事。
四月花會開，天氣溫暖得很愜意，適合暗戀，適合表白，適合入夢寫長詩。
四月淡淡的朦朧感，像被驚擾的青春的樣子。
整部電影也是淡淡的，有大片櫻花飄落，有微風不疾不徐，有鋼琴聲緩緩流過去。
我愛極了這種創作方式，無從開始無從結束，就只是截取片段。
就像暗戀，不明緣由不知歸處。
這是很多人的故事，對嗎？
暗戀一個人，不敢說不敢期盼有結局，就只敢望着那個人念着那個人默默努力。
其實大部分人的暗戀都是單戀，一個魂牽夢繞一個本無意。
你們之間不會開花，更不會有結果。
可怎麼辦呢？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沒道理。
如果你曾暗戀一個人。
如果你曾因爲那個人而變成更好的自己。
不管幾月，都是最好天氣。
【文|董千一】
【編輯排版|董千一】
【圖片|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