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回忆

深秋过后,北风从山峦的那边吹过来了,故乡的冬天也就变得可爱起来。一天中黄昏的到来,夕阳像红色的鲤鱼儿潜入青山色的水底,悠哉地消失在苍莽的大地上。我最喜欢奔跑的路,是两边都长有一望无际的田野,或者是宽广的庄稼地,天空上白鹭清瘦飞入青山,紫色的野鸽子饱食了一秋的红高粱,肥胖得几乎要贴近地面飞翔,孩子们手里拿着弹弓,把一个个的石子弹向它们,以期许撞着好运打下一只拿回家去做红烧鸽子。

头戴草帽的父亲坐在锈迹斑斑的牛车上面,手中扬起一根细长的高粱杆,每伴随着一声吆喝落在黑水牛的身上,黑水牛睁大铜铃般的眼睛,两只长而大的耳朵上下煽动起来,贴近耳朵处的牛角经长久擦拭变得乌黑发亮,每一声吆喝,老牛就加快一下速度,不久又慢了下来。牛车上堆满红薯藤,躺在上面软软地十分舒坦,只是红薯藤的浆汁会弄脏了衣服,又难以洗掉,但我们是不怕的。弟弟津津有味的躺在上面啃红薯,妹妹手中拿着长条的红薯藤来喂食拴在牛车后面的小牛犊,而我则是出神地仰望天空,看夕阳一点点地消失在大地上,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跳出来的星星。

秋后冬初收获的季节是一年两季中较为平缓的丰收季节,不像夏季的收获,须得赶紧收割完了庄稼后马上进行下一季的播种。平常下午放学的时光,我与弟弟同妹妹会一齐下地里帮忙,把书包放在牛车上,然后帮忙拔红薯藤,红薯藤拿在手中汇成碗口粗大的一把,选用其中的一根缠绕绑扎实,丢在一旁的地上,最后一起拿到牛车上堆放好。红薯藤拔完了,就是挖红薯了,因为土干不好犁土,所以只是挑取一些红薯长得比较好的地方用锄头给挖出来。挖红薯是我们小孩子最喜欢干的事情,我们三兄妹每人拿一把锄头,去找那些红薯长得比较好的地方挖出来,诸如一些红薯已经裸露出来的地方,一些土地有裂痕的地方,我们挖得往往十分小心,追求完好无缺,挖出来的红薯用篮子装好拿到牛车上放。

牛车上,父亲挥动红色的高粱杆唱起歌来,太阳已经下山了,月亮已经出来,天色开始一点点地暗黑了下去,依稀可辨远处山的轮廓。一回到家,我和弟弟同妹妹放下书包,不顾晚饭就飞跑出去。在离我家几百米远处的土地上,早就已经热闹起来了,那里聚集了不少的孩子,他们各占据一块地方,守候着一个个半米来高的土窑,朦胧的黑色里,十几个吞吐火焰的土窑在拼命地发出自己的光芒,逼开一片朦胧的黑色,坐在土窑前烧火的孩子,脸上都映满红色的火光,显得温暖与可爱。我们来得比较晚,也还有比我们晚一点的,我们开始造窑,弟弟与妹妹负责帮我从地里挑取一些不错的土块,而我则负责把土块们搭成一个土窑。衡量一个好窑的标准是,封顶不宜太高太尖,要足够的牢固,土块间的缝隙不宜太大,窑门易于烧火。

把窑造好了后,就是烧窑了,烧红了,把里面的炭火铲出来,拿块大土块塞住窑门,把窑顶的小土块推落下去,均匀的散落一层,便开始把红薯放入到里面去,在推落一层土块,再放红薯,最后就是把窑的土块全部拍碎覆盖住里面的红薯,并且覆盖上一层细土,整个看上去像一个个小小的土丘。在我们才开始烧窑的功夫,大多数孩子的窑已经拍好了,在大地上堆出一个个小小的土丘来,但他们并都不急着回去,而是围坐在一些还在烧火的土窑旁聊天,或是拿些花生或者小的红薯放在窑上面的夹缝里,让汹涌而出的火焰把它们烤熟来吃。等天色已经黑完后,我们便拿那些多余的柴火烧出一个火堆来,大家一起围着火堆跳啊,跑啊,闹啊,说啊,笑啊,唱歌嬉戏啊,每个人的脸都被火焰映照得一片通红,而窑好的红薯就成了我们晚会的食物,待天色已经很晚了后才依依不舍地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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