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信仰地圖

原文發表於:網易宗教信仰版

一、概念界定

前一段時間在和李杜韓兄討論儒家是否宗教的問題,當時我答應他,要好好想一想,給出一個自己的關於宗教的定義。

在這段時間裏,我始終在思考這個問題。終於我決定將問題放在一個更加廣闊的範圍內來進行思考,這就是,什麼是宗教?什麼是科學?這個問題似乎反而簡單了。在不進行更加深入地思考的情況下,我可以先給出科學的定義:科學是用理性的、邏輯的方式看待世界的觀點,以及方法論。也可以這樣說:科學就是以理性和邏輯的方法爲特徵的世界觀和方法論。這樣的定義還可以進一步解釋爲,以理性和邏輯的態度,來探索世界,形成結論,並以此指導自己的生活。那麼宗教呢,宗教同樣對世界進行探索,形成結論,並以此指導自己的生活。馬克思主義的說法是:宗教的顛倒了的世界觀,我並不如此認爲,這是完全站在以我爲中心的立場來對宗教信仰的評價。這個問題,我下面還要詳細分析。因此,我對宗教的定義是:以一種崇拜的、神祕主義的心態,來探索世界,形成結論,並以此來指導自己的生活。這樣就稱之爲宗教。

這裏要解釋一下理性的、邏輯的心態與崇拜的、神祕主義的心態的區別,前者相信,人類對世界的探索,將不斷的接近真理,也就是說,世界是可知的,我們所生存的世界,對於科學來說,就是各種各樣可以研究的對象,可以看成一個整體,也可以分別研究,從科學研究的可行性角度來看,對世界的研究首先意味着對問題的分解,也可以說是對世界的分解。因此,科學很容易的就導向無神論(無神論與科學並不等同,這一點下面再詳細分析)。而崇拜的、神祕主義的心態,首先就認爲這個世界是一個整體,而且是一個人類永遠無法徹底把握的整體。面對浩淼蒼穹,無盡時空,人類唯有讚歎造化的神奇,並越發深切的意識到自己的渺小。但是這樣的態度並非不可知論,因爲,以宗教的態度看待世界的人,同樣在探索世界,而且從未停止。

在這樣一個框架下,我們同樣可以定義哲學,哲學是另一種態度,面對世界萬物,哲學家是思辨的。他們以一種思辨的心態來探索世界,形成結論,並以此來指導生活。思辨與邏輯不同,對於邏輯來說,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而對於思辨來說,對也可能是錯,錯也可能是對。在我看來,一切哲學都是思辨的,這與馬克思哲學中的形而上學/辯證法的概念,並不一致。思辨、狡辯、詭辯等等都只有一線之隔,而真正的哲人,因爲一定可以繼續思辨而否定自己,所以最終的結果要麼是發瘋;要麼是停止思辨,開始建立自己的理論體系。而後來的哲學家,就可以在他的思考、思辨停止的地方,開始對他的反駁。也正是由於哲學的思辨的本質,因此哲學體系的種類最多,最爲千差萬別,有的像科學,有的像宗教,有的什麼都不像,而自成一家。

再界定兩個概念,知道與信仰。我可以知道自己有左右兩隻手,而無需信仰自己有兩隻手。所謂信仰,可以定義爲對於無法證明的命題的確信。我們知道,宗教中的絕大多數命題都是無法證明的,因此我們同樣都將宗教和信仰連起來表達。而對於科學,我們往往會認爲這不是信仰,因爲科學結論都是可以證明的,但是問題並沒有這麼簡單,因爲科學體系是建立在公理體系的基礎上的,而公理體系是無法證明的,因此對科學的信心,也可以稱之爲信仰,當然這樣的信仰需要“糊弄過去”的地方只有少數的一些公理和常數。相對來說比宗教要“好”很多。但是無神論並不是這樣,我們可以馬馬虎虎不將科學算成信仰的一種,但是無神論,卻一定是一種信仰,因爲這同樣是對無法證明的命題的確信。

二、儒家的定位

現在,基於已經明確的定義,我們可以繼續回到對儒家問題的討論上來了。儒家肯定不是科學,也不是單純的宗教,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界定,儒家同樣是以一種崇拜的、神祕主義的心態,來探索世界,形成結論,並以此來指導自己的生活。儒家對天的崇拜,以及對天道、天命的近乎神祕主義的信仰,可以說是一種很典型的宗教的心態。

但是,問題到這裏並沒有結束,因爲我們還需要區分儒家這樣的宗教,與其他的宗教有什麼區別,爲什麼對於儒家是否宗教的問題,有着如此多的爭論,而在其他的宗教上幾乎沒有這樣的疑問。按照李杜韓兄的理解,認爲儒家是一種“準宗教”,但是什麼是“準”呢?爲什麼會“準”呢?爲什麼就不能明確的分析出,儒家與其他的宗教的真正的區別所在呢?

在我看來,絕大多數的宗教,都是起源於人類對於“生死”問題的思考,個人問題,是宗教探討的當然的出發點。但是,這正是儒家與其他宗教的區別所在。在基督教的論述中,“永生”是一個重要的命題,進天國,得永生,是基督徒所能得到的最大的恩典;而在佛教的論述中,“出六道輪迴”是每個佛教徒的追求—即使不是最高追求;而在道教的論述中,“長生不老”是值得追求,也是可能達到的目標。這些宗教—我對其他的宗教不太熟悉—所共有的特徵是面向個人的,是“我”的追求目標,或是“我”能得到的恩典。這些宗教對人的教導中都有“向善”的成分,但是都是達到目標的手段—甚至在基督教不承認任何手段的有效性,只要求絕對的信仰—或方法。因此通常的表述是:“如果你如何如何,你就能怎樣怎樣”。

但是在儒家,個人問題幾乎是完全不被考慮的,社會、他人、國家、天下才是真正重要的。正心、誠意是爲了修身,而修身是爲了齊家、治國、平天下。對自己下功夫,並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比自己更加廣大的,更加重要的事情。天理是重要的,人慾是可以忽略的。這樣的區別非常明顯,其他的宗教,一切的追求、行爲,無論是對他人、社會還是對自己,最終的目的都是爲了“自己”。所有的努力,甚至“熄滅自己慾望”的努力,也是爲了實現自己最大的慾望。但是,儒家從來就不告訴你:“信了我的教,你能如何如何”。也可以這樣說,儒家從來都不會“利用一個人的私人慾望,來引人入教”。這也就是爲什麼歷史上有這麼多的邪教,而這些邪教的理論根源,或借鑑者,可能是基督教、佛教、道教或者其他的什麼宗教,但從來沒有借鑑過儒教,因爲在儒家的理論中,不提供“滿足個人慾望的可能性”。儒家從來只告訴他的信徒:“你要成爲君子,你要憂國憂民,你要……”,卻從來沒有告訴他的信徒:“成爲君子後,你有什麼樣的好處……”。

三、三種宗教的區別

在論證了儒家與其他宗教的重大區別之後,我們可以來討論一下道教、佛教與基督教之間的區別所在。

他們之間的相似之處是很明顯的,這三種宗教都非常的關注“生死”問題,但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三種宗教卻給出了不同的答案。

爲了解答“生死”問題,這三種宗教都非常的關注“時間”、“始終”等等命題,但是對於道教來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可以說是一個無窮無盡的過程,因此在道教看來,“時間是有始無終的”。而對於佛教來說,時間即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因此“時間是無始無終的”。對於基督教來說,上帝是一切的創造者,當然也包括時間,一直到最終的審判,“時間是有始有終的”。

因爲“時間是有始無終的”,所以對於道教來說,向前看是沒有意義的,回去是唯一有意義的事,在老子的“小國寡民”的理想確定無法實現之後,作爲個人回到過去,回到道,成爲唯一的出路。因此,在道家看來,不斷的修煉自己,最終成仙,並不是向前的進步,而是回到了本源,回到了自己的出發點。

因爲“時間是無始無終的”,所以對於佛教來說,這世間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因爲如果有無限的時間,那麼世界一定會不斷的重複,人就在六道中輪迴,承受着永遠的痛苦。唯一的出路,是跳出來,不但要跳出這個世界,甚至要跳出所有的“時間和空間”。

因爲“時間是有始有終的”,所以對於基督教來說,一切都是掌握在上帝的手中,沒有人能誇耀自己的努力,沒有人能憑藉自己的奮鬥而找到出路,唯一的道路就是“信”,其他的一切作爲,都只具備世間的意義,而沒有永恆的價值。

三種宗教的理論基礎,已經如上所分析,而作爲世界上的真實存在的宗教,一定會面臨具體的“實踐”問題,或者說如何判斷一個實踐是否符合理論的問題。

判斷的困難在道教基本上不存在,因爲這是一個明確的以目的爲導向的宗教,是否正確,只看你是否有效果,這樣的“實用主義”,避免了很多理論上的爭論,乃至人格上的判斷。只要成了仙,就一定得了道。甚至煉丹都可以由別人來進行,自己只要吃了就可以。因此道教的基本發展歷程,就是一個不斷探索的過程,如何才能更有效地成仙,不妨百家爭鳴,不妨百花齊放,只要有效,一切都是值得的。這也就是爲什麼道教的歷史最少爭論,也最少理論派別的原因。而這樣的弊端就是什麼歪門邪道都有可能混入道教,使得道教成爲一個名副其實的大雜燴。

佛教對於判斷的問題,存在兩面性,既有很多外在的判斷標準,又相信“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最高境界。佛陀的“相貌、神通、舍利子”乃至 “智慧”,成爲常用的外部標準。而在佛教中又有很多關於“次第”的論述,似乎成佛是可以循序漸進,有跡可查的。然而事情並非如此簡單,因爲,外在的標準並不符合佛教的基本教義,因爲一切表象,皆是因緣合和而成,並非根本,所以是否成佛,還需要某種“未知的”方法的驗證。這種方法沒有人知道如何描述,但是已經公認的大師,則有權通過這樣的方法來作出判斷。所以在佛教會出現比道教多得多的派別,特別是到了禪宗以後,佛教的派別、分化就會越來越多,因爲判斷沒有公認的標準,只以權威的意見爲轉移。

基督教對於判斷的問題,最爲頭疼,因爲根據基督教的基本教義,人的一切行爲,表象,都不能成爲判斷的依據,這一點基督教比佛教執行的嚴格得多。而這樣導致的後果就是無休止的爭論與不斷的分化。基督教對於教會的純潔性是最爲注重的,這樣導致的結果,並不是教會的純潔,而是不同教派之間的“水火不容”,甚至“你死我活”。因爲我無法從理論上駁倒你,又無法實際的證明給你看,只能殺了你,才能證明上帝是站在我這一邊的。但是這樣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所以現在基督教的派別是世界上最多的,而這些派別之間的矛盾,也是最爲尖銳的。

四、無用的哲學

之所以說“無用的哲學”,其實並沒有什麼貶義,而是我認爲,從哲學的本質來說,他就應該是“無用的”。如果哲學變得很有用,就會十分危險,非人類之福。

根據我前面的定義,哲學是一種以思辨的心態,來探索世界,形成結論,並以此來指導自己的生活的方式。出於這樣的一種心態,哲學成爲人類智力的終極樂園,古往今來,無數的人思考哲學問題,並沉醉其中,而哲學的問題沒有一個得到解決—在科學意義上的得到最終答案—或者獲得公認。我們甚至可以斷言,一切的哲學問題,都永遠不可能有最終的確定的答案,這也正是哲學的魅力所在。

爲什麼哲學不能得出公認的結果呢?這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由於哲學的本質,另一方面是由於人的本性。

從哲學的本質來說,這是一種心態,一種永遠試圖再換一種方式思考的心態,或者我們可以褒義的稱之爲:“不斷思考得更加深入。”而哲學的思考對象又是全世界,如此的複雜,如此的難以概括,如此的千差萬別。而哲學又試圖從整體上來把握整個世界,因此一定會有無數個答案,而且一定無法確定哪一種答案是最優解答。

對於人的本性來說,哲學思考是一種最好的智力遊戲。因爲不需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需要繼承已有的哲學,最值得讚賞的努力是開創全新的體系,如果做不到,也可以創造全新的表述方式。前人的努力,與其說是繼承的財富,到不如說是批判的目標。能夠批判前人,提出自己的觀點,能夠使人得到最大的滿足,因爲哲學是回答最重要的問題的學問。

似乎我這樣講,將哲學過於貶低了,其實並不是這樣,因爲這正是哲學的偉大所在。只有瞭解的哲學的本質,纔會相信,人人都能進行自己的思考,得出自己的結論,有這樣的心態人,我們稱之爲有哲學精神的人,如果將這樣的精神貫穿整個人生,我們就稱之爲“哲人”,例如我們所尊敬的偉大的蘇格拉底。哲學的最大的用處是作爲“解毒劑”,但是哲學不能變成有用的結論,哲學會變質,有可能變成宗教,有可能變成政治,有可能冒充科學,這樣的有用,非常危險。

五、有限的科學

說科學是有限的,同樣沒有貶低的意思。因爲根據科學的本質,他就一定是有限的。

科學作爲一種以理性和邏輯的態度,來探索世界,形成結論,並以此指導自己的生活的學問,他的本質就是不斷的懷疑與驗證,如果有人爲了懷疑而懷疑,毫無意義,而爲了驗證而驗證,只能說是迷信或者說是僞科學。既然科學是一個不斷懷疑與驗證的過程,而且出於理性與統一的邏輯,科學必然是一個整體。打個簡單的比方,當年亞里斯多德在地上畫的那個關於知識的圈,是一個而且只能是一個圈。如果在這個知識的圓圈之外另有一個“飛地”,那隻能稱之爲科學猜想,只有在將來的某個時刻,這個猜想得到了驗證,這塊“飛地”才能和大圈連在一起,成爲科學知識的一部分。

附帶說一句,我並不認爲社會科學是科學的一種,在我看來,所有的社會科學,只是哲學思考擴大化之後對科學的模仿。這也就是爲什麼自然科學基本上沒有什麼派別,而社會科學卻流派紛呈的原因。

科學是有限的,而世界是無限的—也正是由於科學,我們才能像今天這樣深切的認識到世界的無限性—這就意味着科學永遠也無法窮盡整個世界,科學的有限性不但是必然的,而且是絕對的。真正的科學家,或者具有科學精神的人,永遠都遵循着懷疑、驗證的規律,而不會混淆知識與假想的界線。

說到這裏,我倒是想起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當年特異功能流行的時候,錢學森與于光遠之間有一場激烈的爭論,我們知道,錢學森是一個科學家,而於光遠是一個—怎麼說呢,就算是—社會科學家吧。他們的態度截然不同,錢學森認爲這種現象值得研究,而於光遠則大力反對,或者說科學立場比錢學森還要堅定。這就是科學家與信仰科學者的區別。

現在我們開始大力提倡尊重科學,學習科學知識。但是真正要學習的是什麼呢?是科學精神,一種偉大的,永遠不自以爲是的精神。而不是爲了維護某種“科學結論”卻喪失了進一步探索的勇氣。

六、我的信仰選擇

對於我來說,選擇一種信仰其實分爲兩個階段,在寫這篇文章之前,我處在一種漫無目的的摸索階段,就好像一個叢林中的迷路者,找不到方向,更不要說出路。但是通過前面的思考,我爲自己的畫出了地圖—一幅關於信仰的地圖。於是在我來說,選擇信仰的問題變得簡單,並且有效。

當然,這個問題也可以反過來看,就是我首先是確定了自己的信仰,然後開始尋找理論上的支撐,通過論證自己的信仰選擇的合理性,使我可以更加有把握的走下去。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良性循環的開始,信仰堅定了理論,而理論又更加堅定了信仰。也可以說,這樣的方式纔是信仰式、而非思辨式的。

首先要做的第一個選擇題是,是否需要信仰,也可以說,這個世界存在着兩種人,有信仰的人和沒有信仰的人,我要選擇做什麼樣的人,我要選擇一種什麼樣的生活。有兩種人可以沒有信仰,一種是混混僵僵的人,這種狀態可以簡單的稱之爲“快樂的豬”,如果一個沒有開始思考信仰的問題,他可以停留在這個狀態,但是一旦他開始思考,就再也沒有可能回到混混僵僵的狀態,對於我來說,這是一個不可能的選擇。

另一種沒有信仰的人,是有着各式各樣 “現實追求”的人,這樣的可以一輩子的不考慮信仰問題,而生活得很充足,很忙碌。但是這樣的人,他的目標是否達到,並不取決於自己,而是取決於別人的評價,所有的“成功、金錢、地位、名譽”,如果不被別人承認,就什麼都不是。我並不虛僞的反對這樣的追求,但是如果只有這樣的追求,人生是不完整的,可以說這樣的人完全是爲了別人的評價而活着,卻沒有爲自己而活着。這樣的人,尼采稱之爲“駱駝”。我不願意做這樣的“駱駝”,因此需要繼續作下面的選擇題。

在我的“信仰地圖”中,有三個大的方向,科學、哲學與宗教。有人選擇科學作爲信仰,也有人選擇哲學作爲信仰,但是在我看來,無論是科學還是哲學,其基本的精神,都與信仰格格不入。當你成爲科學的信徒,你就違背了科學的精神;當你成爲哲學的信徒,你就違背了哲學的精神。這樣的人,在世界上的確不少,而且也的確在爲害着這個世界。從歷史上來看,科學的信徒與哲學的信徒,爲害世界的事情還真不少。也許有人要問,宗教的信徒不也一樣爲害世界嗎?但是區別在於,宗教的信徒只是“可能”爲害世界,而科學與哲學的信徒,則一定會爲害世界。

有人也許還要問,我是科學的信徒,但是我信仰的是科學的精神,難道也會爲害世界嗎?科學的精神,當然不會爲害世界,但是這樣的精神只是探索世界的一種方法,他只需要遵循,而不需要信仰。只存在是否嚴格遵循的問題,而不存在是否相信的問題。

同樣的問題,也會有人問出來而爲哲學辯護,在我看來,最好的哲學與最好的科學一樣,一個使人奮進,一個使人冷靜。科學的生命力在於始終遵循科學的精神,而哲學的生命力在於不斷的反思自身,甚至於整個哲學的基礎。科學如果被人信仰,最多是科學的發展受阻,哲學如果被人信仰,整個社會的發展都有可能受阻。

既然科學和哲學都不可能成爲我的選擇,那麼選擇題就要繼續進行,在我的“信仰地圖”中,宗教又分爲兩個大類,一種是以個人爲中心,另一種則是以社會爲中心。前者包括了佛教、道教以及基督教等等衆多宗教,後者則主要以儒家爲代表。

以個人爲中心的宗教很容易吸引人,因爲這樣的宗教討論的問題是以“我”爲中心的,解決的也是“我”的問題。當一個發現自己不應該爲了別人的評價而活着的時候,首先會想到的選擇就是爲了自己而活。當一個人發現對於外在的追求不再有吸引力的時候,走向自己的內心就成爲唯一的方向。

在中國古代,儒家遭受了普遍的誤解,就是因爲儒家的追求很像是向外的追求,讀四書五經是爲了做官,參加科舉是爲了功名利祿,所有的這些追求都可以說是外在的,世間的,無常的。但是儒家信仰,與功名利祿追求,存在着重大的區別,一種是爲了別人的評價而活,另一種卻只是純粹的爲了別人而活,別人的評價是指向自己的,說到底是爲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只不過這樣的慾望需要通過別人的評價而得到滿足。而儒家的信仰不是這樣的一種個人慾望,這樣的追求中沒有一個“我”的存在。

無論是對世間功名利祿的追求,還是對於宗教的、出世間的追求,核心的理由都是爲了“我”,只不過追求的目標一則現實,一則縹緲而已。因此,到了現在這個社會,當儒家學說失去了科舉做官的現實用途之後,要想使人信仰他,就變得非常的困難,因爲他從不滿足“我”的慾望,也從不許諾各種個人的好處。他的吸引力就幾乎不存在了,而現在的儒家信徒也就幾乎不存在了,除了一些大專院校的儒家學說研究者,幾乎沒有人還會再接觸儒家的思想,更不要說產生信仰了。

但是,我的選擇,最終還是儒家信仰,有很多可以說的理由,而最大的理由,就是因爲這種信仰不是爲了自己。有很多名人名言深深地打動了我,例如:“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爲國爲民,俠之大者”、“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說到這裏,我的這篇文章也就算結束了,但是關於儒家的話題,這卻只是一個開始,畢竟可以討論的東西,真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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