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3

看着手裏的錢,白曉華想起枉死的丈夫,他們什麼都沒做錯,卻搭了一條人命進去。雖然丈夫曾叮囑過不能爲他報仇,可白曉華說什麼也不甘。

當她抱着那些錢淚流不止時,門外突然響起來粗暴的砸門聲。

1

白曉華嚇了一跳,連忙將錢塞在沙發墊子下面,可仔細聽時,才知道敲門的是孃家媽媽。

白曉華擦掉眼淚,去爲他們開門,可門剛打開,何豔紅就罵罵咧咧的。

“這麼長時間了,怎麼纔來開門啊?”

白曉華看了看母親身後的弟弟,沒有說話,將兩人讓了進來。

“楚俊生那個短命鬼就這麼死了,以後你就要受苦了。”何豔紅剛坐下,就摸着眼淚虛情假意地對白曉華說。

白曉華沒有說話,但提起楚俊生,她的眼淚又下來了。

何豔紅看了眼女兒,生氣地說:“哭哭哭,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白曉華依舊不說話。

何豔紅嘆了口氣,說:“你現在還年輕,應該趁年輕做好打算,不要耽誤自己。”

何豔紅說着,在白曉華臉上看了一眼,繼續說:“和你一起長大的楊家的二龍人挺不錯的……”

從他們進門開始,白曉華就知道他們沒有按好心,她冷冷地問何豔紅:“媽,俊生他屍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讓我改嫁?”

“我……我這還不是爲了你好?”何豔紅有點心虛。

“你是爲了我好,還是想把我再賣一次?”

“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啊?楚俊生死了,你是我的女兒,不管你嫁給誰,彩禮都得由我收啊!”

“你們休想!你們出去,你們出去!”白曉華說着,粗暴地將母親和弟弟推了出去。

“你怎麼這麼沒禮貌呢!”被推到門口的何豔紅惱羞成怒地說。

“媽,我告訴你,我這輩子不會再結婚了,你休想打我的主意。”

白曉華說完,狠狠地關上了門。

何豔紅被掃地出門後,沒面子極了,她對着門口喊:“有你後悔的時候”後,見沒人迴應,只得憤憤地往回走。

送走何豔紅母子後,白曉華趴在沙發上大哭了起來,楚俊生當初沒多少錢,爲了娶她,欠了不少債,這幾年雖然掙的不錯,但錢基本還了債,債雖然還清了,但他們沒有一分錢的積蓄。

可是楚月現在不僅還要讀書,並且還要學鋼琴,失去了楚俊生這唯一的經濟支撐,公安部門賠償給他們的那筆錢,又怎麼填補這龐大的開銷?

楚駿生死了,可日子還得過下去啊!

2

“咚咚咚!”又有人敲門,白曉華以爲又是自己的母親和弟弟,故意沒有去理,但對方敲了半天,見白曉華不開門,喊了起來,“曉華,你在家嗎?”

是王麗雪的聲音。

白曉華打開門後。

王麗雪四下看了看,問白曉華:“你沒事吧,剛剛的那兩個人……”

出了那樣的事,白曉華知道王麗雪是在擔心自己,她擦了擦鼻涕說:“那是我媽和我弟弟,我沒事,謝謝你!”

“哦!”王麗雪這才放着心來,“要不,你到我們家去住一段時間吧,我家房子都空着。”

“這個倒不用,但我有事求你!”白曉華擡起頭來說道。

“你說!”王麗雪盯着白曉華的炯炯大眼道。

“我想出去上班,你能不能在你們工廠幫我找份工作?”

想要上班,就說明已經想通了,王麗雪也不再擔心她會想不通了。她笑了笑,對她點頭說:“只要你願意,當然可以。”

“那就麻煩你了。”

“說的哪裏話?”王麗雪笑着說,但是她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又說,“只是,我們工作雖然很自由,但是特別辛苦,而且做學徒時是沒有工資的,只有你徹底學會了,纔會發工資。”

公 安部 門賠償的那筆錢雖然不多,但足以他們用一段時間。

白曉華點點頭,對王麗雪說:“只要肯要我,再苦都可以。”

王麗雪笑了笑,說:“那行,明天早上你就跟我過去。”

“謝謝你。”

“客氣什麼?”

就這樣,養尊處優地生活了五年多的白曉華開始走上了給人打工,看人臉色的道路。但是家裏缺錢,白曉華比誰都努力,別人要用兩三個月才能學會的東西,她不到一個月就學會了。

雖然如此,但他們的生活還是特別拮据,楚月早就沒了學習鋼琴的條件;爲了節約用電,也爲了多掙點錢,楚月放學後,總是被白曉華接來工廠,在噪雜而又骯髒的工廠裏寫作業,有時也幫白曉華做工。

而白曉華每天下班都累得腰痠背痛,以前極講衛生的她,現在剛到家,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倒頭而睡。

有時午夜夢迴,想起丈夫時,她總是淚流滿面。如果楚俊生在,就算是去賣血,他也不會讓她過這種生活吧!

3

“你們知道嗎?這段時間,光長街那裏突然上來了好多外地女人,她們的門口都會掛盞紅燈籠,據說啊,她們是‘流鶯’,也就是幹那種工作的。”張彩雲八卦的聲音穿過噪雜的車間傳到了白曉華耳朵裏。

“是啊!你可得看好你家男人,不要你辛辛苦苦做工掙來的錢,轉身就讓你老公花在了那些女人身上。”坐在白曉華隔壁的曹小花笑着說。

她的話引起了一陣鬨笑,張彩雲跟着大家邊笑,邊唾了口唾沫,說:“呸!我老公可沒那麼大膽呢!再說了,他年齡那麼大,每天光我都夠他受了,他還哪有那體力再去外面找啊?倒是你,你家男人年輕力壯,你可得多擔心擔心。”

張彩雲的葷段子又惹得大家哈哈笑了起來,但白曉華早已枯竭,她忙着趕工,臉上始終波瀾不驚。

晚上下班,精疲力盡的白曉華和王麗雪路過光長街街口時,那些飄搖在夜風中的紅燈籠如同鬼魅般,成了這個安靜的城市的一部分。

白曉華看了一眼廣場街,對王麗雪說:“麗雪,你說這些女人爲什麼要做這種工作?”

“爲什麼?當然是爲了錢啊!”

“她們這樣就不怕別人說她們嗎?”

“這裏又不是她們的故鄉,人生地不熟的,她們怕什麼?”

“唉!也是。”白曉華嘆了口氣,疲憊的沒了再說下去的慾望。

回到家後,她又像往常一樣地倒頭大睡,可睡到半夜,她突然聽到院子裏有水流的聲音,她朝院裏看了看,院子裏的燈也亮着,而楚月好像在院子裏。

白曉華立馬站起身來,打開了門,當她看到楚月好像在玩水時,二話沒說,上去就是一巴掌:“大晚上的你不睡覺,開燈玩水嗎?你知不知道水電費有多貴?啊?你知不知道我養你有多辛苦?”

楚月哭了起來,她指着晾在院子裏的衣服,對白曉華說:“媽媽,我沒有玩,我在洗衣服。”

順着楚月指着的方向,白曉華纔看清欄杆上掛着自己和孩子的幾件衣服。

“媽媽以前最愛乾淨了……”楚月捂着臉說。

對啊!以前她最愛乾淨,家人的衣服她都是洗好多遍,然後熨的平平整整後,才放進衣櫃裏。

可如今呢?

白曉華低頭看了看粘在自己身上的亂七八糟的線頭,突然崩潰地哭了起來。如果楚俊生沒有離開她,她們就一定不會過成這樣……

4

辛酸的日子依舊在繼續,白曉華早就沒了往日的光彩,她對楚駿生的思念也在生活的重壓下,逐漸變成了怨懟,就這樣,她帶着對丈夫先她而去的怨懟,如行屍走肉般地過了一天又一天。

但是這天上班時,她突然聽到楚月好像在咳嗽。

她回頭看了好幾次,給了楚月幾塊錢,讓她買點藥先回家休息。

可是,楚月的感冒並沒有好,第二天,她依舊咳嗽個不停。

白曉華聽煩了,朝楚月發脾氣:“你怎麼回事,昨天不是買藥了嗎?你是不是拿了錢亂花,沒有買藥?”

楚月委屈極了,她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委屈的搖頭。

王麗雪聽到了,過來問怎麼回事,白曉華將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扔,開始數落楚月的種種不是來。

王麗雪看着這個昔日讓她羨慕的精緻女人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不覺心酸。是啊,女人是水做的,只要有愛和充足的物質,誰都能光鮮亮麗,美麗動人。一旦愛枯竭,女人就像乾旱的土地,只能露出醜陋而駭人的裂痕。

等白曉華髮泄完後,王麗雪說:“曉華,過幾天白琦的轉學手續就要辦理下來了,我可能就要辭職全心全意照顧孩子了。廠裏環境太差,你以後讓月兒來我家寫作業吧。”

王麗雪的話讓白曉華愣了半天,她曾也是什麼心都不操的家庭婦女,可如今被生活所迫,變成了什麼樣?她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坐下來繼續趕工。

楚月的咳嗽過了好久都沒有好,王麗雪看不下去了帶楚月去醫院檢查,這不檢查還好,一檢查竟然是嚴重的肺病。

王麗雪連忙打通廠裏的電話,將情況大概給白曉華說了一遍。

“怎麼了?”看着呆在電話機旁的白曉華,工友問道。

白曉華還沒回答,兩顆豆大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月兒病了。”

大家都清楚白曉華家的情況,看白曉華的樣子,楚月也病的不輕,爲了避免白曉華向自己借錢,那工友楞了一下,什麼都沒說地離開了。

白曉華在原地站了很久,雖然她努力工作,但她的工資養活他們母女已經夠緊張了,現在又哪來那麼多錢給楚月治病?

未完待續

爲了楚月的病,白曉華會怎麼做呢?點亮左下方的“在看”,明天我們繼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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