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大會

文/考拉姑娘

每天凌晨,城外的失眠屋裏總是很熱鬧,來來往往的人讓屋內的燭火晃動不止,人影婆娑。而他們來這裏的目的是找到睡靈,求睡靈能夠幫忙解決失眠症。

步入盛夏以後,失眠的人似乎越來越多,而睡靈出現的次數卻越來越少,大家迫切地希望睡靈能夠出現,幫助他們找到解決的辦法,從而能夠順利進入夢鄉。

這天凌晨,圍在失眠屋裏的人十分煩躁,因爲他們又沒有找到睡靈。

“睡靈啊!您快點出現吧,我最近幾乎每天凌晨都到這裏尋你,失眠實在讓我太難受了!”一個西裝革履,滿臉鬍渣的男人激動地說着。

“是啊是啊,睡靈您啥時候纔出現,失眠讓我的髮量越來越少了…”女人一邊撫着自己的頭髮一邊心疼地說道。

“唉,誰不想一沾牀就睡着呢,入睡真的好難…”穿着人字拖的青年男子抽着煙,吐了一口煙慢慢地說道

求睡靈出現的呼聲越來越多,人羣情緒也開始高漲起來,但睡靈依舊倚在石柱後面靜靜地看着他們,不爲所動,但睡靈此時心中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決定召開一次失眠大會。

睡靈趁一個女人路過身旁的時候,對女人低聲說:“你告訴他們,下個月,六月初六丑時來失眠屋,我要開失眠大會。”睡靈說完便朝屋外走去,女人在原地露出喫驚的表情,張着嘴巴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女人突然朝人羣興奮又激動地大喊:

“我剛剛見到睡靈了!她叫我們下個月六月初六那日丑時來這裏,到時召開失眠大會!”

“失眠大會?!”

“什麼?失眠也有會?那還怎麼睡覺?!”

“可以治療失眠症嗎?”

“管它什麼會,反正到時候睡靈出現就好了。”

          ……

人們七嘴八舌地談論着失眠大會,整個屋子就像菜市般喧鬧,讓人感覺現在並不是凌晨。

六月初六到了,凌晨一過,便有人陸陸續續地往城外的失眠屋去。

這個夜晚雖沒月亮,但羣星閃爍,睡靈坐在屋頂上撐着下巴望着人們朝這裏走來,黑夜中看不清睡靈是何種表情,她宛如一隻在夜色中行走的貓,有着發亮的黑色毛髮,以及碧藍色眼眸的那種貓。

屋內,大家一碰面就開始討論關於睡靈的事,卻沒人提及自己爲什麼失眠。

“怎麼樣,你見着睡靈沒有?”

“沒見着,她長什麼樣?我還沒見過呢,只是聽說今天有個失眠大會,我便來了。”

“這樣噢?我也沒見過,據說是個女娃子,漂亮得很。”

“好哇,那可真是個善良的女娃子!”

各種討論聲傳到屋頂,睡靈嘴角微微向揚,她想,是時候下去見見這羣失眠的人了。

這時候一陣風穿過人羣,木窗“啪嗒”一聲關掉又彈開,一個黑影匆匆從木窗閃過。人們只見燭光擺動,不知何時睡靈就端坐在了失眠屋那張最高的石桌上。

衆人頓時安靜了下來,突然有人興奮地喊道:“你們看,就是她!這就是睡靈!”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朝石桌望去,只見一個少女模樣的人在那裏坐着,她烏黑髮亮的頭髮如黑色緞子般順滑地披在肩上,一襲青衣與如凝脂般的皮膚相襯,臉上若有似無的笑意,再加上略帶空洞的眼神,彷彿她不來自這塵世間。

“好了,聽說你們都在找我,所爲之事皆是失眠?”睡靈清澈的聲音在屋中迴盪。

“是啊是啊!”衆人不約而同的答道。

“那你們一個一個來,說說自己爲什麼失眠吧!”睡靈半眯着眼睛說。

“我先來我先來!”孩子般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來,沒想到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多歲的男孩子努力地從人羣衆擠出來,然後站在睡靈跟前。

“小弟弟,你說吧,爲什麼失眠。”睡靈凝視着男孩。

“唉,我很不開心,每當我準備睡覺時,爸爸媽媽總是吵架,我今天是偷偷溜出來的,他們或許都沒發現。”男孩苦着臉說道。

“哦?這樣啊!這樣啊…你說我也不能去你家勸你爸媽是吧,你先回去,然後分別給爸爸媽媽各寫一封信,說說自己的心裏話,好嗎?”睡靈溫柔的對男孩說。

“好吧,謝謝姐姐。”男孩說完就轉身消失在人羣裏。

“那麼,下一個到誰?”睡靈提了提嗓門說道。

一個穿着背心紋着花臂的大漢拍了拍胸脯,說:“到我到我,早解決早睡覺。”

“那你說吧。”睡靈閉上眼睛答道。

“唉!我挺苦惱的,爲什麼很多人對我有這麼多歧義,我不就是紋了個身,身材又比較高大,樣貌也粗獷了點。爲什麼總是認爲我不是什麼正經人,鄰居家還給孩子說不要成爲我這樣的人。我這樣的人怎麼了?我每次一閉眼要睡覺時,就會想起這些。”大漢帶着又氣又悲的腔調說着

“這樣,這樣子啊…”睡靈若有所思的應着。

“您說我能怎麼辦,他們說多了我真睡不着。”

“世人總是以自己的尺度標準去衡量他人,其實你就做你自己就好了,奇怪一點也沒關係。”

“做我自己…”

大漢停止了訴說,這時一個穿着睡衣的年輕姑娘走到睡靈跟前。

“睡靈,我失眠好久了。我很迷茫,焦慮,我不喜歡現在的自己,但是又覺得無力改變…”

睡靈看着姑娘蠟黃的臉又暗淡的雙眼,眉頭緊了一下。

“想太多會讓人心生勞累,做好今天的事就好。畢竟,未來還沒來,過去已過去。”

“謝謝你。或許我真的就是想太多吧,但是說出來,感覺好多了。”

姑娘轉身離開,接着又來了一個青年,戴着一頂帽子,穿着寬鬆的上衣,他一聲不吭地坐在了石凳上,離睡靈很近。

“怎麼,你爲什麼失眠?”睡靈看到他坐得那麼近,散發着憂鬱的氣質,忍不住問道。

“或許是心裏住了一個人,而那個人不在身旁吧。”

“哦?這莫不是爲情所困?”

“爲情所困?從前是有那個人,而現在也有那個人,但那個人不是同一個人。”

“那現在那個人應該是你心中想象出來的那個人吧。”

“是這個意思。或許一直話嘮喋喋不休說話從來沒有正經,但心裏藏着祕密的人,其實沒人會懂。”

“孤獨患者的自我拉扯,其實自己比誰都明白,你應放過自己,放下自己,放空自己…”

“可是某些東西,一擡頭就會看到,就像雲一樣。”

“心有之虛,心有之空,你需要聆聽者。下回睡不着就來失眠屋吧。”睡靈淡淡的說道。

青年沒有再說話,低着頭。

“還有誰?”睡靈有些疲憊地問。

人羣又開始湧動,失眠大會依舊在進行。

直到天空出現深藍色,啓明星越來越亮,屋中的人才稍微少了一些。

睡靈對還沒離開失眠屋的人說:“你們也聽了一晚上了,睡不睡得着,其實也都是靠你們自己,一切由自己的心所決定。你們先回去吧!”

人們陸陸續續的走出失眠屋,清晨的陽光開始灑在他們略帶倦意的臉上。

“失眠大會…呵呵,竟有這多失眠的故事。也許失眠的人,心中都是有事的人。”睡靈看着遠去的人們背影說道。

曾經,她也從未失眠過,就在這個失眠屋。至於後來,什麼時候自己變成了深夜裏旅行的人,她也不想再談起了,人們只知道她名爲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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