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並非萬能,娛樂不可至上——感受經典影片《楚門的世界》

據說,彼德·威爾專接冷門素材的影片,即使普通的鏡頭在他的處理下,也能別有意味。他的作品往往並沒有宏大的陣容和大起大落的情節,甚至許多都是平鋪直敘。但是,看似平庸,卻暗透高貴之氣。同時,他的作品也一貫充滿了對現實社會的反思態度。也許,內秀的作品大多如此吧。

《楚門的世界》正是彼德·威爾導演的這樣一部內秀的影片,看來平淡無奇,一切卻又水到渠成,完全按時間的發展,跟隨生活的節奏,就像我們平時一樣,該睡覺時候睡覺,該上班時候上班,高興時哈哈大笑,傷心時鬱鬱寡歡,努力時義無反顧,沒有伏筆,沒有懸念,所以不必燒腦,雖然輕輕鬆鬆地就能猜到結局,但還是讓人想按部就班地看下去。

欣賞一部好的影片就像是來一場完美的旅行,你不會急於到達目的地,沿途的風景一定會觸動你的心靈。

乍看上去似乎毫無亮點,細看之下,卻處處能發現亮點,素材本身就是一大亮點,編劇安德魯·尼科爾本意是將其打造成一部科幻驚悚片,但彼德·威爾感覺那樣太過陰暗而壓抑,更偏向於輕鬆的喜劇風格,所以安德魯·尼科爾歷經16次易稿——好的作品一定是細細打磨出來的——真不敢相信,如果《楚門的世界》是部科幻驚悚片會怎樣?主角金·凱瑞的表演更是一大亮點,尤其是其豐富的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還有招牌式的問候語和“楚門”式的大笑——如果再也碰不到你,那就祝你早安、午安、晚安,哈哈哈……

更重要的是,這部影片在讓人輕鬆的同時,還能給人帶來不滿甚至憤怒,不滿或憤怒之後便是反思。它對媒體萬能、娛樂至上的現狀進行了毫不客氣的諷刺與批判;對媒體時代下唯利是圖、踐踏人權的行爲進行了毫不留情的譴責,對被娛樂媒體包圍下的人們提出了非常嚴肅的警示。透過鏡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個人的自由和隱私是如何被從小就剝奪了的,我們可以切身感覺到作爲籠中鳥的生活的悲哀。

雖是1998年的影片,但在今天看來,仍然具有非常強的現實意義。科技的發達在推動社會與生活進步的同時,也讓我們變成了一個個“楚門”式的小人物,個人信息越來越透明,隱私數據不知不覺中已經泄露,大量的APP隨時窺探着我們的一舉一動,AI大數據把我們的生活掌握得比我們自己還清楚……劇中的楚門,舉手投足間都有上千個攝像頭捕捉到他,我們的情況和他何止相似,這與奧威爾的傳世之作《1984》又是何曾的相似。

信息爆炸,加之娛樂至上,讓多少人在虛度光陰!還記得曾經在網絡上流傳的,舊時吸食鴉片與如今躺在牀上玩手機的對比圖片嗎?屏幕前的人像不像楚門?屏幕後的人像不像楚門秀的導演?周圍的是不是都是演員就不知道了,反正屏幕裏的不管是信息還是人,大多是濃妝豔抹、精心包裝。所不同的是,楚門30年來毫不知情,一旦明白,便義無反顧、不惜一切代價逃離這個虛擬的世界——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而現實中的有些人,一開始就非常清醒,卻被鋪天蓋地的信息轟炸得暈頭轉向,逐漸在手指的不停滑動中,心甘情願地淪爲大衆娛樂的犧牲品。

市場經濟,加之自媒體時代,讓媒體的變現能力暴增,一切以讀者爲中心是媒體的宗旨,爲了追求利益最大化,需要竭力掌握用戶的生活習慣、行動軌跡、一切動向……美其名曰:顧客就是上帝。其實,這和家長偷看小孩子的日記有什麼區別?以愛爲名的操控與綁架處處都在。當一味地迎合用戶的口味而不顧一切時,就是唯利是圖了。

如此看來,影片對媒介的主體、客體和現實狀況都進行了批判。媒體的正確導向問題,個人的價值取向問題,社會的健康發展問題,都不得不令我們思考。

最後,影片的本名是《The Truman Show》,Truman原來是杜魯門,中譯爲楚門,個人感覺似乎失去了本來的意義。杜魯門主義本來就是強權主義,用自己的理念去控制別人的思想,所以,片名本身就有一種隱喻。而且,世界上有許多門,我們只有逃離虛僞之門,跨入真實世界的大門,一切纔有意義——就算真實的世界裏也有謊言和欺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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