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豆香味的豆漿和豆腐

對於豆漿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兒時的那份美好,小學的時候班上有個皮膚很白的女生,她父親是部隊回來的,意味着家境優越。有一天早上幾個孩子在說及早飯喫什麼的時候,她笑着回答說: 豆漿油條。

此刻依舊記得她的短髮、白皙的皮膚,那句話從她不大不小的嘴巴里蹦出來時的表情。

然後小夥伴們立刻沉默了。

轉業回來的家庭在那個年代是富裕的象徵,可能對於她來說很普通又平常的早餐,於小夥伴們心中是奢侈而不可多求的東西。

依舊記得冬日裏的某個早上,天都還是黑的,太陽還沒有爬起來,和我哥兩個人拿着一個扁扁的鋼精鍋子(鋁鍋 那時候還沒有不鏽鋼的,老百姓家裏大多是鋁鍋,被稱爲鋼精鍋子),去豆腐攤上買豆漿。

扁扁的鍋意味着本來就買得不多。

是那個計劃供應的年代,偶爾才能省下一張豆製品票,一年纔有可能喝上一次的豆漿。

那叫一個香啊,白白的液體,全家四個人分着,一人喝一點兒。

油條倒是經常可以喫到,家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就是大餅油條店,油條雖然也需要糧票去買,但糧票就富餘得多,幾乎一禮拜能喫上一兩次油條,是可以早上太陽都爬起來了,再急匆匆拿了八仙桌上的淘米籮、錢和糧票,去那煙熏火燎的大餅油條攤上排隊買油條。

寫到這裏忽然覺得驚訝,幾十年過去了那兩個鋁的淘米籮現在還在,是也有添置了新的不鏽鋼淘米籮,但舊的依舊在用。

那現炸的油條滾燙,一邊側了腦袋躲避那炸油條的煙,一邊尖了手指頭自己捏進淘米籮裏,耳邊還會響起父母的話: 不好好唸書,將來就只能去大餅油條店,每天天矇矇亮給人炸油條烙大餅,你看那炸油條的姑娘 原本多漂亮的臉蛋,都薰成那樣了。

所以那個豆香味,就一直是記憶中的美好。

前些年經常在醫院附近的饅頭店買熱豆漿,說是醫院附近,其實也是居民區的對面。總覺得現在的豆漿沒有以前的好喝,也聽聞會加什麼什麼,直到有一天,在超市的豆腐攤看師傅做豆漿,親眼看他們把一袋又一袋的添加劑倒進不鏽鋼大桶裏面攪拌,終於徹底信了。

然而,即便自己用豆漿機打出來的豆漿,也並沒有這個記憶中的豆香味。

於是改變豆子的品種、增加豆子的量,甚至換了新的豆漿機,豆漿是濃郁的 也香也細膩,但依舊並沒有記憶裏的豆香味。

前幾年有一回去齊雲山玩,道家四大名山之一,與大名鼎鼎的黃山隔得不遠。在山上喫飯,便喫到了豆香味的豆腐。心裏甚是滿意,內心琢磨着: 可能比較落後的地方纔保留了這種原始的味道吧?

又過了些時日,發現一些小餐館賣的豆腐,有時候也是有豆香味的。只是這個豆香味,我和父親都很喜歡,而母親是排斥的,她認爲是難聞得要死,是煙毛頭氣,是豆腐泔水味。

每每此刻,便是我與父親四目相對,會心一笑。

疫情期一直靠淘鮮達買菜,裏面有款老豆腐要五塊多,每次看見心裏便想: 這豆腐賣得也太貴了吧?終於有一天,忍不住買了回來。開袋就聞到熟悉的豆香味,特別驚喜,煮了也是自己喜歡的味道。然後因爲是包裝產品,就去看看成分表,一般是想看看是不是非轉基因大豆啊什麼的,然後就看到配料表裏,有“鹽滷”,會不會就是經常聽見的滷水點豆腐那句話裏的滷水,而我一直心心念唸的豆香味,其實根本就是滷水的味道?

記錄一下,回憶也是人生的財富,是茶餘飯後的點心。

  202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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