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飛亭》第三章 去西漠看菩薩

段雲看着眼前師傅氣急的模樣,略有些尷尬的嘿嘿一笑,端起眼前的茶杯稍微抿了一口,誇張的恭維道:哇,師傅,這茶葉莫非是母樹大紅袍?清香四溢,徒兒覺得身體舒泰!”

“哼,臭小子,算你有眼力見兒。這可是前朝皇帝來此上香時特地贈送爲師的。”段乘風收起手指,老神在在的得意說道,“你那些個長老師傅都不曾品嚐過這等滋味。”

段雲立馬豎起個大拇指,心裏偷笑:師傅果然還是老樣子。嘴上對段乘風的恭維卻不曾停下,“那是,師傅可是棋劍道府三十六代大長老中唯一一個稱得上這個的人物。”

看着得意微笑的段乘風,段雲忍不住咂咂嘴,悄悄地問道:“師傅,你繼任大長老是不是因爲你年紀最大呀?”段雲重重的將年紀二字突出。原本洋洋自得的段乘風一聽此話,微眯的雙眼陡的睜大,“胡說!明明是老夫修爲最高,對道府貢獻最大!你小子,找打!”

段雲見此擡起屁股便要溜。突然天空一陣鷹啼,段乘風只一招手,一枚錦囊從空中掉入其手心,解開有一張紙條“諾:可保衆弟子,依計行事”。隨後只見七長老雲瑞急匆匆的走進,俯首於段乘風耳旁說了幾句。段乘風聽罷,臉色陰沉的厲害,對段雲說:“小云,爲師要去會見客人,你歇息去吧。”說罷,便跟着七長老如煙縷般消失在原地。

段雲坐回竹凳,思量着大長老所謂何事,想了許久卻也毫無頭緒,倒是桌上的茶水被喝了個乾乾淨淨。段雲起身,穿過竹林,來到劍心亭。

這劍心亭可不一般,相傳是府主葉劍清常年練劍之所,亭中有一巨石,其上斜插一把古劍,將巨石貫通,劍氣逼人。段雲曾經常於此賞魚餵食,不然便參悟一下被世人傳爲“第三劍決”的飛葉劍法。段雲灑下一把魚食,瞬間引得湖內萬頃龍紋紅鯉上下翻騰,這一算是棋劍道府內唯一見得有些生氣的地方了。

“猜猜我是誰呀”一雙柔軟又帶有一絲冰涼的手遮住段雲的眼睛。段雲無奈的笑了笑,撥開眼睛上的手,頭也不回的說道:“喂,師妹,你好幼稚啊。”一身白袍氣呼呼的從背後繞道前來,坐在段雲旁邊,雙手托腮,委屈的說:“師兄,離家三年,看來你都不記得音兒了”

眼前這個少女倒是與三年前有些變化了,一眉遠黛,清秀俊美,一雙撲閃的大眼睛卻又顯得古靈精怪,再往下也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有了些美人模樣。“師妹如果身處市井,肯定比胖子那些醉紅樓風塵女子強好看一百倍!”段雲細細打量,不過段音兒着實令段雲頭疼,她與段雲一樣都是師傅在外抱回來的。兩人的身世究竟如何,倒沒人知道,想來也不過是父不慈母不愛的被拋棄之人。

“師兄,此番下山,可曾有些喜人的趣事?”段音兒因是女兒輩,又年齡過小,因此一直未曾下山,對山下的種種見聞是好奇的緊。

“山下可比山上好玩兒多了!”段雲瞅着段音兒那好奇的小模樣,忍不住颳了一下她的瓊鼻,“山下有會噴火的人,有會推小車的猴兒,還有各種武藝雜耍。各類美食那也是令人垂涎三尺,就這樣跟你說,師兄我下山三年,每天喫的美食都不帶重樣的。”段雲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說,全然忘記了他與胖子爲了一隻雞被農戶追了十里路的悲慘模樣。

旁邊的段音兒兩眼充滿着嚮往,不說人世險惡,這小妮子早被段雲所描繪的景象給吸引住了。兩隻眼睛亮晶晶的,央求着段雲下次一定帶她下山去領略一下人間仙境。

“沒問題!走着!”段雲豪氣的說。

此刻棋劍道府會客廳內氣氛凝固,大長老臉色陰沉,像是在思量着什麼,旁邊三長老破塵率先開口打破寧靜:“大師兄,據剛纔使者所說,此刻王爺的耐心已經不多了,依我看,我們不如將段雲交出去,況且他本來就不屬於我們棋劍道府。”

“三師兄此話怎講?段雲當年是故人所託,由我將其帶回道府,大家都是看着他長大,怎能不算道府中人?”七長老雲瑞反駁道。

“師弟,段雲可曾行過拜師禮?進過入門會?若無這兩件事,段雲與我棋劍道府,那便毫無關係!”三長老破塵咄咄相逼。

“你!”雲瑞被破塵氣的臉色通紅,連師兄都不叫了,“十幾年的光景,你說無關就無關麼?破塵,你的權利比府主還要大呢!”

“夠了!”段乘風一直靜靜坐在椅子上,眼看兩人便要大打出手,便使勁拍了一下桌子。原本金絲檀木的桌子霎時間化爲粉末。原本針鋒相對的二人見此也是停手,彼此哼了一聲,坐了回去。

“段雲,是我看着長大的。我說他是府內弟子,你們有何話說?”段乘風緩緩起身,掃視衆人。除了三長老臉色有些難看外,倒沒人敢出聲。別看大長老平時與段雲在一起總是笑呵呵的模樣,但如果是對其他人,他的威勢如同一座巍峨山巒,否則也不能管理棋劍道府。

“當年那件事衆位都知道,此時交出段雲於理不合。段雲,身爲我棋劍道府弟子,說送出便送出,於情不符。”段乘風見無人迴應,又緩緩說道。

“可是大師兄,您將棋劍道府千年傳承與千百弟子的性命置於何地?”三長老破塵再次忍不住起身質問。

“三師弟!”段乘風怒目而斥,“府主師兄一直讓我們堅持道義,威武不能屈,你可還記得!”

“我……我記得”三長老破塵低了低頭,不再如先前一般,卻還是拱手作揖道:“三師弟破塵,懇請大師兄爲道府百年之計着想!”說罷,其他幾位長老竟也起身,相繼出聲,“二師弟清泉,懇請大師兄爲道府百年之計着想!”“四師弟雲田,懇請大師兄爲道府百年之計着想!”……

“衆位師弟,人不可欺心,尤其是我們修道者,欺心可是斷去大道啊!”段乘風眼看衆位師弟痛心說道,“我意已決,諸位師弟回去後可自行決定去留。”說罷,轉身朝後山走去,留下滿臉苦澀的衆位長老,也不知是誰嘆了口氣,廳內彷彿過了十年輪迴,令人有心無力。

“師兄,你會不會怪我?”走在路上,段乘風靜靜地向旁邊問去。“乘風,你做的已經很不錯了。”只見空間泛起漣漪,一聲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世代輪迴,棋劍道府存在的夠久了,爲道而存,爲義而亡,倒也大氣!”隨後,消失不見。

大長老臉色陰鬱的走進劍心亭,看了看有說有笑的兩人,對段音兒說道:“音兒,你且退下,爲師與你師兄說幾句話。”

“小云,你自小便入了棋劍道府,爲師一直希望你能一直留在後山無憂無慮直到爲師身入黃土。”段乘風寵溺的摸了摸段雲的腦袋,“可是,爲師現在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辦,你意下如何?”

“師傅,只要您吩咐,徒兒定圓滿的給您完成!”段雲將胸脯拍的砰砰作響。“好!”段乘風欣慰的笑了笑,手中突然多了一件古樸的長劍遞到段雲手中,“小云,此番下山路途遙遠,你將此劍送往西漠婆珞廟尋一個薩尼菩薩,並將這封信交給她。”

“西漠呀,好遠吶,不過您放心,徒兒定將此物送到!”段雲先是小聲嘀咕了一句,接着便應承了下來。“對了,帶着你師妹,你倆一起互相有個照應。”段乘風接着說。

自從聽說要下山後,段音兒一直激動的手舞足蹈,早早的收拾好了行囊,便敲響了段雲的房門,“師兄,快起牀!我們該出發了!”從聲音中彷彿還能聽出段音兒掩蓋不住的興奮。隨段雲收拾完畢,推門而出。兩人一起拜別段乘風,送至府門前,望着兩人遠去的背影,擡起袖子揉了一下眼睛,輕聲嘀咕道:“好端端的,怎會起了風?”

“走嘍,師妹!此番師哥帶你去西漠看菩薩去!”

這一日,棋劍道府突然遣散門內衆弟子,空落落的道府只剩下七個白鬍子老道,似是經歷風燭殘年。

“老三,我還以爲你捲鋪蓋了呢。”段乘風看着眼前的破塵,打趣道。

“哼,要不是你是大師兄,我就賞你一個板栗。”破塵白了段乘風一眼。

衆位長老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棋劍道府雖散了,可弟子在,道府便在。爲道而存,爲義而亡,嘿,真是大氣!”段乘風豪邁之氣噴發。

這一日,棋劍道府存入了歷史,可七位長老不知道的是,後來的棋劍道府卻成爲了天下數一數二的真君道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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