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喫醋
東華沉着臉站着，身後石門上是繁複古老的刻紋。
滾滾立的規規矩矩：“父君。”
鳳九溫溫一笑：“東華，滾滾他還是個小孩子，就該有些天真活潑。”
東華冷冷哼了一聲：“小到需要孃親剝果子？嗯？”說着走過來拉了鳳九的手翻看那十根蔥段般的玉指：“是時候給他立立規矩了。”
成玉低頭撇了撇嘴，又聽東華道：“男孩子，進退有儀、言談有禮，平日裏行走坐臥要多端重，更要緊的是自立自強。”
滾滾小聲答：“是。”
成玉突然就憶起帝君懶散倚地在大殿的紫金玉寶座上聽天君朝會的樣子，腦袋突突地疼了兩下。
東華仍牽着鳳九的手，淡淡掃了一眼滾滾：“去吧。”
成玉踮着腳拉着垂頭喪氣的滾滾走，未忘了順手將那盛了果子的大布袋拎着。
鳳九微微嘆口氣：“東華，滾滾久不見我了，在凡間時，我們就是這般的。”
東華一根一根捏着鳳九的指頭：“你這樣的芊芊素手，喫果子尚是我來剝，不能便宜了那臭小子。”
鳳九也覺管教兒子是該嚴厲些，可滾滾向來是個乖巧懂事的，無需她多操許多心。男孩子更應該父親來教管，也是有些道理，但這個行走坐臥端莊，在凡間更適合大家閨秀吧。因也不說什麼，盡着東華捏她的指頭。
東華牽着鳳九坐在石凳上，五彩的祥雲淡淡飄進來幾朵：“生氣了？怎麼不說話？”
鳳九想着心事，漫不經心道：“嗯？滾滾卻是需要學些天族的禮儀。”
東華一哂，拿食指勾着鳳九的下頜，讓她看向自己：“學什麼天族禮儀，臭小子離你遠一些就好。”東華纔看不上那些被禮法管束着長大的小仙童，滾滾還是依着青丘慣例放養就好，早些去歷練歷練，少纏他孃親。
鳳九看着東華古潭一樣深邃的眼睛，後知後覺：“東華，你連自己親生兒子的醋都喫。”
東華眼神突顯了落寞：“只管跟着滾滾走，你都不疼我了嗎，小白？”
鳳九撓了撓頭，重霖要避着她說事情，自然有避着她的道理，她也不想問，看不出滾滾和成玉是故意引她走的嗎？自己又不是傻的。但東華顛倒黑白、惡人先告狀現在顯然是行不通的，鳳九決定不慣他這脾氣。
鳳九：“重霖有事相稟，小仙一時貪玩，未能在帝君身側分憂，還請擔待則個。”
東華勾了勾嘴角，將手中一本鵝黃冊子遞給鳳九：“嗯，你這憂我就不替你分了，你自己看着辦。”
鳳九接過那冊子，封面上是塊上好的珊瑚磨平了，刻着兩個字：禮單。
翻開來，只一個名字，一件禮。
能進得碧海蒼靈參加帝君婚宴的，也不過是四海八荒能排的上名的上神、君主和真皇等人，哪個禮單冊子不是林林總總的奇珍寫上幾大頁，偏這個冊子顯得單薄。
鳳九知道這個冊子不合禮數，但似乎又在人情之中，因爲禮單上的名字寫着：知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