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一个野心家 | 史记

魏冉,一个野心家 | 史记

秦昭王时期的权力格局,是历史上比较经典的。宣太后,魏冉,秦昭王,三者形成了互相博弈,却又互相促进的三角局面。这个格局,对于当时秦国来说,是最为稳固的。秦武王喜好武力,卖弄武力,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死于非命,这给秦国带来了极大的动荡。

主少国疑,是一个旧的权力架构最为脆弱的时候。更别说,秦武王并未留下子嗣,这就给整个权力体系,带来了极大的不确定性。任何人,都想要来掺一脚。这是一次带有极大风险的投资。站对了,荣华富贵。站错了,家族诛灭。

此时的秦国朝堂,暗涌翻滚。一边是惠文后以及公子壮,一边是公子芾,双方都在朝堂上有着根基。嬴稷年幼,且长期在燕国为人质,没有任何的根基。如果不是宣太后及赵国的强硬介入,根本没有任何资本参与这场惨烈的权斗。赵武灵王、宣太后、魏冉的干预以及压制,使得嬴稷战胜了他的所有对手,成为了新一代的秦王。

对于公子壮来说,他厌恶这样的局面。到手的鸭子飞了都会可惜,更别说是君王之位。君主之位,掌握整个国家的生杀大权,是最令人垂涎的。当刘邦进入咸阳之后,面对着巨大财富,一时间无法动弹。若非樊哙与张良的劝阻,他很可能就待著不走了。

一个普通人,若非乱世,就算是拼了命往上爬,也无法企及这样的位置。因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谁有资格去争夺这个位置,就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

后来,陈胜说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不过是一句激励人心的话。若非乱世,并无可能。宗室与血缘,决定了是否有争夺君位的资格。公子壮与公子芾,拥有着这样的资本,且得到了大臣的支持,所以他们不可能轻易放手。像伯夷让位的故事,一去不复返。

权力的争斗白热化之后,剩下的就是各方势力的角逐。朝廷的势力与资本,在这个时候就要开始站队了。就好像,抗日战争时候的各个阶级,要选择共产党,还是选择国民党,或者选择帝国主义。对此,毛主席看得非常透彻。在《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中,他将这些阶级一个个拎出来,逐个分析。他看到了工农的重要性。所以,他扎根在工农之中,并借由工农的力量,统一了中国。

魏冉,是这个权斗中,最为闪耀的一个。他选择了嬴稷,并死死捍卫住了嬴稷,使得他继位成为了可能。在这场权斗中,是非常混乱的。这就好比,一个人,接手了一个烂摊子项目,什么都不确定,做不好了就是死。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之下,首先得有定力,去理清最重要的事情。接着,还要有能力,去把这堆烂摊子给整理好。就像一个医生,面对一个全身都是疑难杂症的病人。难度可想而知。

嬴稷继位成为秦昭王后,第一时间任命了魏冉为将军,护卫咸阳。先把君主的性命保证了,接下来的事情才能够进行。接着,铲除公子壮的势力,翦除所有的反对派。宣太后垂帘听政,秦昭王负责充当傀儡,魏冉负责具体事务。这就是当时的权力格局。这套权力的架构,很稳定地运行了多年。

图 | 范雎

范雎的出现,打破了这套架构的平衡。这就好比,一套旧系统,很稳定地运行了好多年,没出什么错误,却也没什么进步。这时候,一种新技术的出现,势必会带来大刀阔斧的改变。范雎的一番话,直击了秦昭王的内心。

范雎对秦王说,天下都只知道宣太后和魏冉,不知道有你秦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傀儡君主,这样秦王的颜面放在何处?宣太后和魏冉这两座大山,压在他身上多年了。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缺少得力的助手,以至于每次魏冉辞相,过了不久之后总会再担任国相。因为,秦国的运转,离不开他。

此时的范雎,只是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给捅了出来而已,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的能力。秦昭王用了他的权力,生硬地打破了这种格局,任命范雎为相。这是一种赌,赢了将会自己掌权与专制。输了,继续窝囊一辈子。

范雎上位之后,采取了强硬的措施,清君侧,将魏冉清理出了权力的势力之外。当魏冉的车队出关离开咸阳,有上千辆。

回顾魏冉的一生,他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也非常果断。在最为危急的时刻,选择了别人最不看好的嬴稷,并赌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在嬴稷身上。当嬴稷继位之后,他又与宣太后一起,理清了整个朝堂脉络,清理了潜在的政敌与对手。对此,司马迁是非常感叹的。所以,在《穰侯列传》最后,他说魏冉是“穰侯智识,应变无方。”

在权力格局最为脆弱,权力争斗最为残酷的时期,他所表现出来的,是深渊的目光与超强的能力。这与吕不韦投资秦异人的眼光一样。而这一次投资,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收益。他占据了最为肥沃的陶邑,拥有着富可敌国的财产。更不用说,他为秦国,挑选与培养了白起这样的战神。

在从政的一生中,魏冉始终是保持着自己的护城河,谨小慎微,生怕任何人侵入他的领地。他不相信国内的那些纵横家,认为他们都是牛蛇鬼神。但是,他却信任国家的辩士,每次他们开口,魏冉总是会听。须贾游说魏冉成功了,苏代游说魏冉也成功了。

在魏冉看来,国内的纵横家,不能够做大。一旦做大了,就会威胁到了他的地位。而国外的纵横家,却又能够切中魏冉最深层的心思,那就是他的私人利益。表面上,他们是在为各自的国家卖力,实际上,盘算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范雎一针见血地说秦国之所以不能够强大,就是因为有魏冉这样的小人。韩非也在《初见秦》中讽刺了魏冉只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为国家的利益。

当我们透过这个历史去看更为深层次的原因,会发现在权力运转的格局中,任何人都想要更进一步。无论是王,还是臣,都是如此。臣做大了,就想要成为侯。侯做大了,就想要成为王。

魏冉的一生,都在逐步地向王靠近。他是一个野心家,权谋家。司马迁感慨魏冉的失败,认为:一夫开说,身折势夺而以忧死,况于羁旅之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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