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法:爲人民服務與利益階級之間的矛盾

變法:爲人民服務與利益階級之間的矛盾

公元前359年,秦孝公在朝堂之上主持了一場激烈的辯論。

這場辯論的主題是,秦國該不該變法?因爲變法,關係着整個秦國未來的走向,以及秦國能否完成東出,甚至是一統天下的願望。這是無數老秦人,日思夜想的秦國夢。

辯論的雙方,是主張變法的改革派商鞅,而另一方,則是主張保守的官僚階層,代表人物爲甘龍、杜摯。這是一次思想上的辯論。秦孝公認爲,要想變法,思想上的統一,是最爲重要的。掃除全國人民頭腦中的利益至上思想,把他們扭到到以秦國利益爲主,也是本次辯論的主要目標。

以王權強制推行變法,在前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如果一邊想着要變法,另一邊想着要阻擾,那麼變法的過程,就會變得異常坎坷。例如,吳起在楚國的變法,就是一次以王權強制執行的。變法的結果,非常不理想。變法,是對於利益階級的蠶食。而吞噬他人的利益,勢必會造成他人的反撲,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吳起的變法,非但沒有成功,反而使得自己與楚悼王,成爲了變法的祭品。

秦孝公是一位改革派的君主,早在即位之初,就頒佈了《求賢令》。《求賢令》的目的是爲了招攬人才,而更深層次目的,是希望通過引入外部變量,來打破現有的利益壟斷,以及形成更爲先進的理論。在他看來,秦國自始至終,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在六國之間夾縫求生。“諸侯卑秦,醜莫大焉。”在其他的諸侯國看來,秦國不過是一個蠻夷之地,秦國人不過是蠻夷後代,憑什麼跟他們這些天子後人一樣有封國?

這種看不起人的思想,讓六國對秦國的存在,感到非常不舒服,如鯁在喉。因此,他們心心念念想着要去把秦國給滅了,像滅了其他國家一樣。

這就好像,美國看不起中國,認爲中國不過是東亞病夫,黃種人不過是卑劣種族一樣。因此,他們看到中國強大了,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一個統一的、強大的中國,不符合美國的利益。因此,抗戰時期扶持日本,扶持國民黨。統一之後,扶持臺灣,扶持越南、印度、菲律賓。在美國人看來,既然無法從內部瓦解中國,那就形成島鏈,一條不夠,再加一條,死死地將中國人鎖住。

回到《求賢令》。在秦孝公看來,與其夾縫求生,不如奮起直追。眼看秦國在衰落,甚至還有滅國的危險,該怎麼辦?首先,他想到的,就是人才。但是,人才憑什麼要來你一個落後的秦國?人才在你秦國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加入秦國,好像就是往火坑裏面跳。這就好比,買股票,總不能挑着冒綠光的買。

人才是第一要務,沒有人才,那麼一個富強的秦國自然就成爲無稽之談。而秦國無法富強,人民自然不會過上好的生活,東出也不會有希望。因此,秦孝公非常大方,他說只要你是個人才,肯來秦國,並且獻上能夠讓秦國富強的計謀,那麼官職給你,土地給你。非常大方,也非常大氣。別看整個《求賢令》的前半部分言之懇懇,誠心悔過,但都是浮於表面的。如果沒有後面的利益出讓,人才是不會來的。

而來秦國的人才當中,就有後來的商鞅。

一、秦國內部的問題,外部的問題

此時的秦國,完全是處於內外交困的境地。內,由於農耕水平的發展,鐵器牛耕發展,導致了地主階級的出現。有錢人買鐵具,買牛,耕田效率大幅度提升。沒錢的人,只能夠依賴於有錢人進行生存。有錢人爲了變得更有錢,就把土地出租給沒錢人,讓他們幫自己耕種。表面看社會進步,實際上是使得階級出現了分化,地主與農民,成爲富貧兩個階級。

階級之間,又勢必會存在矛盾。農民階級的訴求,是喫飽飯,成家立業。而阻礙他們實現目標的,就是地主階級。地主階級的訴求,是農民賣力耕種,給自己種更多的田,拿到更多的錢,買更多的土地。

我們再繼續看地主階級。地主階級的對立方,不僅只有農民,還有處於朝堂之上的官僚階級、以及貴族階級。地主看着自己花了很多錢,買了很多的地,僱了很多人,但是賺的錢卻源源不斷地進入官僚以及貴族的口袋,心裏不是滋味。

官僚、貴族階級腐敗了,奢華了,那麼國家的賦稅加重了,壓力就傳遞到了地主身上。地主自己又不會生錢,那怎麼辦?只能夠將壓力轉移到百姓的身上。訴求不同,且訴求的雙方,都是處於對立的。這就導致了,地主更加殘酷地剝削農民,而處於底層的農民受到剝削,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從外部來看,六國的大軍正蠢蠢欲動,企圖聯合起來壓到函谷關,突破函谷關,把秦王的腦袋,插在他們利益的大旗上面。不僅如此,秦國的衰落,又勢必會導致蠻夷戎狄蠢蠢欲動,企圖通過衰落的秦國,打開中原的大門,將周天子的腦袋,插到蠻夷戎狄利益的大旗之上。

在秦孝公看來,原來的制度,已經不適合當時的環境了。此時的秦國,就像是一個肉夾饃一樣,兩邊都想要夾它,它能怎麼辦?只能夠把自己快速變強大起來。秦國內部的矛盾,因爲外部的矛盾,發生了激化。矛盾變質了,因此需要用不同性質的方式,才能夠解決。一種新的治國理論,迫切需要。

二、利益集團與形而上學論

甘龍、杜摯,是秦國的大臣,也是改革的反對派。

在他們看來,變法簡直是天方夜譚,奇思妙想。爲什麼呢?在他們看來,一個真正的聖人,根本不需要變法就能夠把整個國家治理好。其深層次意思,是諷刺了秦孝公,諷刺了商鞅,說他們無能。國家治理不好就怪老祖宗的教法,這是不肖。

他們認爲,你們總是說變法變法,變法真的能夠讓國家強大起來嗎?“利不百,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器。”要是變法了,國家沒有辦法富強起來,那又該怎麼辦?況且,變法需要消耗極大的財產與精力,需要對官員進行新的培訓,對百姓進行新的宣傳,想想都覺得特別難。既然這麼難,那麼我們就不要變了,安心遵守老祖宗的法制,不好嗎?

可以看到,他們不僅不要變法,還要徹底否定變法的作用,以不確定性來反推結果,是非常可怕的。這是一種非常恐怖的悲觀主義。如果任由這種悲觀主義盛行,那麼對於整個朝堂來說,就勢必會產生無法預估的錯誤後果。試想,整個官僚階級都害怕改變,出現錯誤了,就神神叨叨地求神拜佛,求老祖宗保佑,從不會想着要如何去改變。那麼,對於國家來說,發展就變成不可能。

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當中,毛主席就曾經對這種悲觀主義,進行了嚴厲地批評。整天想着要革命,要趕走帝國主義。結果,帝國主義還沒有趕跑,中國還沒有統一,自己就先妥協了,後退了。這是對於局勢的不瞭解所造成的。

在毛主席看來,帝國主義雖然強大,那也只是紙老虎。紙老虎就必須要從戰略上輕視它,否則一聽到老虎兩個字,就嚇得腿軟發抖了,那還怎麼跟老虎都下去?但是,毛主席從辯證的角度看,雖然是紙老虎,但畢竟也是老虎。既然是老虎,如果你不從戰術上重視它,不小心翼翼地防着它,那麼就會被它喫掉。

簡單吧,這就是辯證的角度看待問題,也只有這樣看待問題,才能夠真正客觀地分析問題的本質。從這一點上看,杜摯與甘龍,都是非常片面的。在他們看來,變法等於變天,天都變了,人還怎麼活下去,秦國還怎麼活下去。與其變法,不如守舊法。

他們是以孤立、靜止、片面的觀點看待世界,彼此永遠孤立和永遠不變化的。如果有變化,則是數量上和場所的變化。祖宗之法不可變,從一開始的存在就是這樣,今後也會是這樣的。

從另外一點上看,甘龍杜摯等人,代表的是官僚、貴族階級。他們心明眼亮,知道變法變法,勢必要從他們身上做文章。他們的土地,他們的錢財,都將成爲變法的祭品。這可不得了呀。他們辛辛苦苦地打拼了大半輩子,憑什麼把利益讓給那些底層的農民?

如果真的要變,那就稍微變一點,最多我捐點錢出來不就行了嗎?但是要整個推翻,那是不可能的。他們是短視的,因爲他們看不到全局的方方面面,只盯着秦國的一方面。

我們試着從辯證的角度來看待這個階級。他們對於秦國來說,是有着貢獻的。也正是因爲有了貢獻,才能夠成爲高層,享受着與常人不同的利益。但是,當他們坐穩了位置之後,就不思進取了,眼裏只盯着自己的三分地,變成了腐朽的階級,不會從全局的角度來看待秦國的問題,看待整個天下的問題。

他們所取得的成績,變成了一副手腳鏈,緊緊地束縛着他們的思想。一旦他們想變,這些利益就會不斷地提醒他們不能變不能變。利益,成爲了他們腦中的夢魘,揮之不去。而他們,也極其享受這些利益所帶來的地位與享受。

舊的制度無法適應天下變化,就必須要進行新陳代謝。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內部也存在着新舊兩個方面。而新舊兩方面的交替,就形成了一系列的鬥爭。一方面是不變,保守,代表着盾。而盾的對立面,則是矛。誰是矛?一個代表着秦國農民,秦國利益的階級,改革派。

三、改革派與唯物辯證法

商鞅,原名公孫鞅,是衛國人。他對時代的理解,對天下的理解,使得他對時代變化極其敏感。

在朝堂的這場辯論之上,我們看到,商鞅是一個人對付兩個資深、權力巨大的官僚代表。而且,商鞅的話,都是一針見血的。那麼,爲什麼商鞅敢於面對這樣兩個巨頭呢?要知道,那時候的他,在秦國根本沒有什麼根基。原因很簡單,他的背後,是掌握一國之力的秦孝公。

秦孝公說甘龍等人是“窮巷多怪,曲學多辯。”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諷刺他們,雖然身處高位,但是說話做事,都像是從窮巷子出來的,少見多怪。不僅見識短,還善於詭辯。

這句話,就是爲改革站位的,向整個秦國上下,宣誓說秦國的改革,一定也勢必進行下去。我們平時看新聞,總會看到領導人到哪裏出訪,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這些事情,都是帶有深層次含義的。一國之君,不發言則已,一發言則必定帶着深刻含義的。亂說話,是會帶來嚴重後果的。就像美國總統特朗普,在不瞭解疫情的情況下,隨隨便便就說出注射消毒水可以治療肺炎疫情。這句話說出之後,果然有美國人去注射消毒水,造成了嚴重的後果。如果用孟子的話來評價特朗普,就是望之不似人君。

另一方面,改革派目前只有秦孝公以及商鞅,但是一旦改革推進下去,農民百姓可以通過軍功,一步一步往上升,那麼整個改革派的力量,就會快速發展。而這種發展,是蘊含着人的深層次慾望,幾乎是不可抵擋的。只有成功發動起來,那麼官僚階級的阻擾,在這種力量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以說,商鞅的改革思想,是把握住了人性本身的底層矛盾。主要是底層百姓與農民,受到了剝削、固化,無法往上升。這是一種矛盾。

爲什麼要變法,不變法行不行?不行,秦國要想東出,要想擺脫隨時都被人抹脖子的處境,就一定要發揮出百姓的力量,將內循環打通,將被壓迫的力量完全激發出來。如何去釋放與激發?如何去把國家打造成一部效率極高,動員性極強的機器?這就是擺在秦國,最爲重要,最爲主要的矛盾。

要想解決這個矛盾,國家就必須出讓利益給百姓。用毛主席的話,就是爲人民服務。而在這個過程當中,利益集團,就是最大的阻力。在之前的文章中,我們講過,利益權力,是一塊定量的蛋糕。利益集團佔多了,百姓就佔少了。百姓喫少了,甚至沒有得喫,那就會掀起桌子,把利益集團打到。

這就好像現在的資本主義與工人階級。生產力的大幅度提升,造就了資本家的發展。資本發展了,就會侵蝕底層人民的利益。這時候工人階級,就成爲了資本階級的對立面。工人眼看活不下去了,就要造反。造反了,掀桌子了,打人了,資本家害怕了,就說別鬧別鬧,給你們點喫的,你們一天工作多少個小時就夠了,給你們提工資。這種思維,是一以貫之的。

商鞅一開始變法,百姓不理解。後來,秦國發展了,與百姓共享利益了,百姓才理解。說明此時的百姓,是搖擺的階級。如何去爭取這些搖擺的階級,關鍵要有拿得出手的利益。對於百姓來說,一開始看不到變法的好處,因此會反對。但是,當看到變法對自己產生了好處之後,就開始支持了。

四、當今的啓示

分析完了秦國的變法原因之後,我們可以按照這個思路,來看一看當今的事情。

當前,鬧得最火的,無非是社區團購。社區團購,是各大巨頭提供平臺,而商戶依託平臺,在上面發售商品。而由於巨頭的競爭,彼此之間爭奪用戶,使得商品的價格大幅度下降。

從百姓的角度來看,能夠用低價,購買到合適的商品,這是一件利好的事情。但是,我們忽視了一點,那就是羊毛始終是出自羊身上的。誰是羊?消費者就是羊。

有人說,底層的商戶之所以生存不下去,那是因爲他們的商品價格高,活該被市場淘汰。這就是西方自由經濟學家的思想。在他們看來,市場有一隻看不見的手,能夠自己調節。但是,他們看不到,這隻手,是長着狼毛的手。而這隻手的背後,是一張血盆大口。

巨頭們不看重前期的利益,但不代表着巨頭不看重利益。前期的用戶流入誰家,即代表着誰將獲得未來的利益。而從整個社會的角度來看,資本的嗜血性,將會無情地剝奪賣菜的底層百姓。資本有能力做補貼,但是底層的百姓沒有這個資本。如果每一個人都去買巨頭的便宜菜,誰還會來買市場上的菜呢?那麼這些手無寸鐵的底層百姓,就會被資本無情地淘汰了。

等到用戶積攢多了,那些在競爭中失敗的平臺、商戶退出了舞臺,剩下的就會成爲寡頭。寡頭要做的,就是把前期失去的利益,重新奪回來。如何奪回來呢?很簡單,佣金提高。而佣金提高,勢必會帶來價格的提升。而此時的消費者,卻只剩下一個平臺可以選擇了。

我們並不是反對科技發展,模式創新。而是對於巨頭來說,在發展資本的同時,也要把目光放在人民羣衆上面。不能夠放任資本無序地增長,而是要讓資本爲人民的利益服務。在創新與百姓之間,找到一種平衡,找到一種更爲人性化的方式,這纔是巨頭們,最應該思考的問題。

而這種問題,需要安裝一個底層的系統,那個系統的名字,叫做“爲人民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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