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去远方的猫和老鼠



村东头住着猫一家。猫孩子阿虫总对猫爸猫妈说:“远方有肥如球的老鼠,我要去远方捉老鼠。”

猫爸猫妈问:“远方到底有多远?”

阿虫不知道,“反正有肥如球的老鼠就是远方。”

猫爸猫妈说:“远方不一定有肥如球的老鼠,也可能一根鼠毛都没有。”

村西头住着鼠一家。鼠孩子名叫阿球,为什么叫阿球呢?因为它肥如球。阿球总对鼠爸鼠妈说:“远方有甜如蜜的奶酪,我要去远方吃奶酪。”

鼠爸鼠妈问:“你要去多远的远方?”

阿球不晓得,“反正去有甜如蜜的奶酪的远方。”

鼠爸鼠妈说:“远方不一定有甜如蜜的奶酪,也可能一个酸菜头都没有。”

鼠孩子阿球不听它爸妈的话,它去远方了。

猫孩子阿虫也不听它爸妈的话,它也去远方了。

阿球揹着行李,坐着小船顺着村西头的大河向远方进发。小船在波浪中颠簸,上下翻腾,阿球划着桨应对波浪,它一点都不怕。远方甜如蜜的奶酪仿佛给予它无穷的力量,让它精神鼓舞,不把这些困难放在眼里。

阿虫跟猫爸猫妈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告别,沿着村东头的大路向远方走去。它从白天走到黑夜,黑夜就像墨水一般黑,天上连颗星星也没有。阿虫一点都不担心,因为远方大如球的老鼠就像它心里不熄的灯塔,照亮了它前行的路。

阿虫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来到了一片森林。阿球坐了很久的船,它也来到同一片森林。

阿虫在森林里穿梭着,跳过毒蘑菇墙,跑过鲜花小道,它不小心掉入一个铁罐陷阱中。铁罐陷阱被三把大锁头锁着,里面的阿虫完全看不到外面。

“过路的好心人,救命啊!救救我!我还没实现梦想就先倒大霉了!”阿虫大声呼救。

路过的阿球听到呼救声,它赶过来,“陷阱里面的朋友,我马上去救你,梦想终会实现的!”

阿球四处寻找,它找到猎人的家。它那肥如球的身体钻进了窄窄的烟囱,溜进家里面。它从猎人枕头底下偷到三把钥匙。

阿球拿钥匙开了铁罐陷阱的第一个锁头。

“好心人,你要去哪儿?”陷阱里的阿虫问。

阿球说:“我要去远方。”

阿球打开了铁罐陷阱的第二个锁头。

“好巧,我也要去远方。你要去远方做什么伟大的事吗?”陷阱里的阿虫接着问。

阿球说:“远方有甜如蜜的奶酪,我要去吃奶酪!”

阿球打开了铁罐陷阱的第三个锁头。

“远方远方,我们结伴去!远方也有我的梦想……”阿虫还想再说。不过阿球走了,因为阿球急着赶路去远方。

阿虫说道:“远方有肥如球的老鼠,我要去捉老鼠!”

阿球已经走远了,它听不到这句话。它走出了森林。

阿球去了沙漠,碰见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它差点迷失了方向。来到大湖边,湖堤溃坝洪水把它的行李冲走了。来到山川,从山顶滚下来的石头砸断了它的半条尾巴。最后它来到了一个望不到头的峡谷。它走呀走,走呀走,终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停下前行的脚步。

它身心疲惫,心里没有了希望。它从没见过一丁点奶酪。

“这里已经够远了,这里就是远方了。”它心想。

它蹲下来捧起一把脚下的泥土,放在嘴里尝了尝。

“远方只有酸酸的泥土,哪有什么甜如蜜的奶酪呢。”它慢慢转过身,“忘了说,远方还有大雨和伤痛。”

阿球决定往回走。

阿虫倒是一路顺风,路上无灾无难,只不过有几次差点碰到凶恶的胡狼。它来到平原城市,来到高原小镇,来到漂浮海岛,最后来到阿球曾来过的峡谷,那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峡谷。它擡着脚步走啊走,走啊走,最终在阿球停下的地方停下了。

它疲惫不堪,坐在地上。它知道,梦想已化为泡汤。

阿虫喃喃自语:“这里就是我曾经时时刻刻挂念的远方。如果这里还不算远方,哪里才是远方呢?”

“爸爸说对了,远方不一定有肥如球的老鼠。”

阿虫看向四周,老鼠的影子都没有。

“妈妈说错了,远方真的有一根鼠毛。”

阿虫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根鼠毛(那是阿球掉的),开始往回走。

空手而归,一无所获,远方带给阿球和阿虫的只有失望。它们在回来的路上擦肩而过。

阿球回来时走错了路,它没有回到村西头自己的家,而是误闯到村东头猫阿虫的家。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阿球对屋里面说。

屋里面的猫爸问:“孩子,你在远方捉到肥如球的老鼠了吗?”

“没有。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猫爸一听,很难过。

屋里面的猫妈问:“那你在远方捉到瘦如杆的老鼠吗?”

“也没有。妈妈,你为什么也要这样问?”

猫妈一听,也很难过。

屋里面的猫爸猫妈问:“孩子,那你捉到老鼠的邻居和老师吗?”

“还是没有。爸爸妈妈,你们再这样问我就生气了!”

屋里面的猫爸猫妈问:“孩子,那你捉到老鼠的情人和仇人吗?”

“依旧没有。爸爸妈妈,你们还这样问我就生气得头冒烟了!”

屋里的猫爸猫妈说:“孩子,你什么都捉不到,还生什么气呢?”

“因为我就是一只老鼠呀!我气得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门外的阿球叫嚷着。

猫爸猫妈一听,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门外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一只送上门来的傻老鼠!它们喜出望外,赶紧推开门,翻着跟头冲出去。猫爸抓住阿球的左脚,猫妈抓住了阿球的右脚。

“瞧瞧,这老鼠多肥,肥得像个球。”猫爸对猫妈说。

“我们那傻孩子偏偏要去远方捉肥如球的老鼠。可肥如球的老鼠往往不在远方,不是去得远就会有收获的。”猫妈对猫爸说。

“是呀,它总是一厢情愿,满心幻想。”

猫爸猫妈把阿球挂在火架上烤,准备把这烤老鼠当礼物送给猫孩子阿虫。

阿虫回来时也走错了路,它没有回到村东头它自己的家,而是来到了村西头老鼠阿球的家。

“孩子,你在远方找到甜如蜜的奶酪了吗?”鼠爸鼠妈以为孩子在门外。

阿虫说:“没有,我只找到一根鼠毛。”

鼠爸鼠妈疑惑地问:“你找鼠毛干嘛?”

阿虫反问:“那你问奶酪干嘛?”

鼠爸鼠妈再次问:“你找鼠毛干嘛?”它们慢慢打开门。

“因为我要……抓老鼠!”

鼠爸鼠妈听到抓老鼠三个字,吓得又把门关上,可是已经来不及。阿虫迅速从门缝窜进来,一下子把它们扑在地上。

“我没料到你们居然是老鼠,你们肯定也没料到我是猫。真是又惊又喜,喜悦归我,惊讶归你们!”

阿虫打量着鼠爸鼠妈,“这老鼠不算太肥,一只就像个半球。两只加起来刚好就像一个球,肥的球。肥如球的老鼠,也算完成了我一半的愿望。”

它喜滋滋地拎着鼠爸鼠妈回到了村东头自己的家。

阿球一走进家门,猫爸猫妈就说:“阿虫,我们跟你说过,远方不一定有肥如球的老鼠。你看我们这里捉到一只肥如球的老鼠。”它们指了指挂在火架上烤的阿球。

“都怪我不听劝,我在远方的收获只有一根鼠毛。”它拿出那根从远方千里迢迢带回来的鼠毛。

可怜的阿球大声说:“我家还有年迈的父母,请放了我吧,我还要去照顾我父母。天下老鼠那么多,何必非要打我这可怜鼠的主意呢!”

“孩子,爸爸妈妈在这里!”阿虫背后拎的鼠爸鼠妈探出脑袋说。

阿虫哈哈大笑:“好了,你们一家三口都在这里,齐全了。你也别照顾你的父母了,先照顾我的肚子吧。”

阿球后悔说:“都怪我以前太过天真偏要去远方,回来时又犯了愚蠢的错误。我曾救过铁罐陷阱里的家伙,现在又有谁来救我呢?”

“铁罐陷阱?”阿虫想起了远行中它曾掉入过铁罐陷阱,“你难道是我的救命恩人?”

“森林中,蘑菇墙下,鲜花小道旁,那天无风也无雨,我救了掉入铁罐陷阱里的倒霉蛋。”

“噢,那个倒霉蛋就是我。”阿球说,“我差点就把恩人全家满门抄斩。”

阿虫放了阿球,还放了鼠爸鼠妈。它们急忙跑了。“以后有时间可以来我家玩啊!”阿虫在后面喊道。它想交阿球这个朋友,不过阿球有点怕它。

阿球回到家,它藏在小小的老鼠窝里,继续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几个月后,它的舅舅鼠大球扛着三大缸沉甸甸的奶酪回来,奶酪的甜如蜜的香气迷倒了周围的老鼠。

“舅舅,你这奶酪从哪弄来的?”阿球啃上一口奶酪,羡慕地问道。

舅舅得意说:“我从远方弄来的,远方是个迷人的地方,远方的奶酪是我的梦想!”

阿球跑回家,问啃着酸菜头的鼠爸鼠妈:“爸爸妈妈,为什么我去远方四处碰壁,一无所获,而舅舅却能满载而归,实现了它的梦想呢?”

鼠爸说:“远方是个迷人的地方。”

鼠妈说:“远方也是个磨人的地方。”

鼠爸鼠妈说:“远方是每个人都想去的地方,但不是每个人都应该去的地方。你明白吗?”

阿球仿佛懂了,又仿佛不懂。它看向脚下的土地,又看向头顶的天空,最后拍了拍自己肥如球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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