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遊走之六十二---曲曲折折,探幽三清山

連續工作二十多天,國慶期間也都沒有休息。總是置身在週而復始的循環勞作中,整個人是容易像流水線一樣,在風平浪靜中逐漸麻木的。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惦記了一年多的三清山,從我的心頭浮現出來。

我是從中武兄那裏知道三清山的。在我的記憶,我說九華山好的時候,他反問我,有三清山好嗎?我說廬山好的時候,他還是反問我,有三清山好嗎?中武兄是我多年的朋友,也正是因爲他的反問,自從去年年初來皖南工作後,三清山,就開始存在於我的心願清單上,一直沒有離開過。

爲了三清山之旅,我做了很多的功課,這其中,最費心的,還是來回的車票狀況。身居皖南小鎮,交通之不便利,嚴重左右了我每次出行的安排。也因爲此,此次做攻略的時候,提前也把來回的行程,分成兩個選擇。最佳,坐最早班的火車到杭州,十點半前就能到達三清山上。其次,在小城坐直達玉山南站的高鐵,下午三點以後,應該也能到達山上。

在明確了工作安排之後,第一時間,我就上網購買車票。小城到杭州最早班的火車票,全部都沒票了。一邊在12306網站上做了這班車的候補票,一邊執行了第二選擇,早早購買了小城直達玉山南站的高鐵票。

一直堅守到最後一刻,候補的車票也沒有得到。坦白地說,這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午夜時分,一度也糾結過,第二選擇的行程安排,時間太緊張了,甚至存在着就連核心景區,都無法走完的可能。夜半,想退票,看看退票費,我又有點不捨。硬着頭皮,出發吧。

你能想到故事的開始,卻永遠也想不到劇情的具體進展。下午一點十六分,我在玉山南站下了車。兩點半,我就已經到達三清山的山上了。

按照我原本的計劃,從玉山南站下車,打車去玉山汽車站,然後乘坐玉山到三清山的客運小巴。這其間,費用是四十五塊錢,時間最短也需要兩小時以上。一出高鐵站大門,就遇到攬客的出租車司機,即刻出發,到三清山,50塊錢。就是因爲多出的這一個小時,才使得我的三清山之旅,頓時豁然開朗了。

環三清山之旅,大圈至少需要八小時,小圈至少也需要4.5小時。這其中,沒有別的通融路線。所以,沒有買到第一選擇的車票後,大圈就已經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了。而我的底線,南清核心景區,西海岸的日落,玉臺的日出,再結合晚上還要抵達山上不多選擇的住處,這一個小時,給予我的,是最給力的保障。

出租車在金沙服務區門口停下了。買票,必須是上下索道的通票。對於一個跑者來說,索道這兩個字,本身就是一種侮辱。抱歉,我認了。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主動選擇了索道。沒有索道,就不存在我和三清山的美麗約會。我做不到心無旁騖的遊山玩水,很顯然,在打工的時候,所有的心無旁騖,所有的無牽無掛,都是矯情。

中武兄的微信頭像,就是三清山的雲海。也查過天氣預報,我在三清山的這段時間裏,都不會有雨,自然,雲海也就成了美麗的遐想。

在準備三清山功課的時候,網上一段流傳即久的視頻,深深的,如同重錘擂鼓一般,震撼到了我。三清山的地標性景點,蟒蛇出山,億萬年來,一柱沖天,昂首羣山之中,頷首白雲之間。這是天賜的勇往無前的精神圖騰,峯在巔,唯我獨尊。此世間,專治各種不服者,是之爲真的勇士。數位徒手攀登愛好者,藉助於二十枚注入石中的巖釘,從而史無前例的,登上了巨蟒峯的最頂端。網上初見這段視頻,隔着屏幕,我幾近淚奔。何謂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勇於嘗試一切不可能,在所有的質疑聲中,傲放於巔峯之上,是之爲真英雄。

一度,身爲馬拉松愛好者,我也曾隨大流地進階到了越野賽參賽者的行列中。嘗試過後,尤其是在參加過幾場越野賽事之後,基本上,我已經完全放棄了越野賽。我絕對無法容忍,因爲跑者理直氣壯的比賽需求,從而在野外的山地裏,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能量膠袋子,功能飲料瓶子,各種小包裝的塑料製品袋子,隨手都遺棄在人煙罕至的荒野之中。我從來都不認爲自己有多高尚,但是,我從來都認爲,我不卑鄙,不邪惡,不無恥,更不願與卑鄙者邪惡者無恥者爲伍。

據說,無恥是無恥者的墓誌銘。這事,與我無關。直到現在,我仍然熱切關注着這幾位登頂巨蟒峯的勇士們。事情的發展,網上都可以查得到,他們因爲在岩石上鍥入了二十餘枚釘子,而被判罰刑事責任,並且,要承擔高達600萬元的罰款。

600萬,對於巨蟒峯所受到的傷害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個災難性的數字。

佇立在巨蟒峯下,昂首瞻仰。天之高,何以爲量?世間蒼生,不奮起,不爭先,又何來虧欠?

只是,尊敬自然,不破壞自然,這是我們,我們每個人,無論是誰,都應該是我們的底線。如果,600萬的罰款需要衆籌的話,我願意,盡我的綿薄之力。



從巨蟒出山沿臺階繼續向上,經三龍出海,禹皇頂,向下而行,到達老莊問道,然後右轉繼續向上,抵達西海岸平臺,時間也到了傍晚五點多了。這期間,將近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內,都是我一個人,在景區內獨行的。前不見來者,後不見跟隨。坐在平臺上的椅子上,放下揹包,拿出包裏的飲水食物,補充一下能量,靜下心,等待最美的日落。

在高山之上,無論是日出還是日落,都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性。我五次登頂泰山,三次等候日出,皆失望而歸。其中的一次,朝陽馬上就要噴薄而出了,幾秒鐘的時間,烏雲密佈,日觀峯頓時暗黑一片。很遺憾,原本是三清山最佳的觀日落的地點,西海岸的落日,被厚密的雲層,遮擋得嚴嚴實實。我與三清山最美的落日,習慣性的擦肩而過了。


早在做攻略的時候,就把自己的落腳點,放在日上山莊附近,也爲此在網上查看了各家旅店的費用。尤其是在來的路上,聽了出租車司機的一番話,更加消弭了我對夜宿三清山的擔憂。從西海岸下來,到達日上山莊的時候,已經是入夜時分。徑直來到之前在網上查看過的梯雲嶺賓館,以網上報價的不到三分之一,住下了。

我是個天生膽小的人,直到現在,在老家,夜裏上廁所還害怕。偌大的一個賓館,那一層樓,貌似只有我一個人入住。山中的夜,各種聲響,不絕入耳。而我,睡在自己攜帶的牀單被套裏,在熟悉的郭德綱相聲的陪伴下,居然一夜酣睡。

早上四點半,鬧鐘響了,起牀收拾東西,喫飯,趕在四點五十之前,出門了。

玉臺,是三清山的最佳觀日點,距離我入住的賓館,店家說,只有四十分鐘的路程。走過之後才知道,這所謂的四十分鐘,大概是平面意義上的吧。一出賓館的大門,就是向上的臺階,直到玉臺峯頂,我用了五十多分鐘。好吧,我好歹也是跑過越野賽的人。

原本的計劃是,看完日出之後,再原路返回到日上山莊,重新看一下黑夜裏自己走過的這段路。爬完一線天后,我徹底放棄了這個想法。我清醒地知道,讓我重新再爬一次從日上到玉女開懷的這段天路,臣妾做不到了。

從泰山黃山,到成山頭,在我念茲在茲的日出觀看點,我居然一次都沒我如願過。今天早上,從賓館出來,一擡頭,雖然是漫天星光,可是,我依然是滿懷忐忑。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摧垮了的人,已經沒有資格奢望奇蹟出現了。

然而,奇蹟還是出現了。登上玉臺,東邊的天際,一道暗紅的雲層,如同均勻塗抹一般,橫亙在眼簾的正前方。隨着時間的一點點推移,期待的熱情,在內心也一點點膨脹起來。日出時分固然壯麗,但是,對待觀日的人來說,等待日出時的熱切期盼,纔是晨光裏最美麗的愉悅。

傳說中的魚肚白,被徑直而在的魚肚紅替代了。在隱隱的薄霧籠紗,和厚重的雲層之間,朝陽,最新鮮的,蛋黃色的,溫潤如玉,卻又傲嬌得不沾一絲俗物的朝陽,緩緩的,徐徐的,從雲霧之中,噴薄而出。剎那間,光芒萬丈,穿透整個東方的天空。

濃重的烏雲,不願放棄最後一擊的抵抗,依舊鍥而不捨的,負隅頑抗的,遮擋着朝陽的蒸蒸日上。或切割着,或前赴後繼地遮擋着。在烏雲的下面,一團團,一簇簇,如同流火一般的霞光,盡情地炙烤着,燃燒着,流淌着,絢爛着三清山的東方。

朝陽,三清山的朝陽,在公元2020年10月12日的早晨,如同閒庭信步一般,自信的,驕傲的,綻放着,甩掉了烏雲的羈絆,無可阻擋的,冉冉升起了。

這是新的一天的號角。這是摧枯拉朽的磅礴。這是新舊代謝的不可逆轉。這是拋卻一切的不屈不撓。這是三清山的朝陽,這是屬於我的,屬於我的,朝陽。





日上三竿,三清山之巔的玉京羣峯,在晨光的輝映下,分在的旖旎起來。如果說,以黃山爲中心的安徽江西交界一帶,是上帝的後花園,那麼,三清山就是後花園裏,最美最精緻的盆景。在三清山,無論你的相機鏡頭對準哪裏,呈現在畫面裏的,全都是無與倫比的精緻,天工開物的美麗,不可方物的人間奇蹟。




放棄了一線天的上下,徑直下山,向女神峯而去。與巨蟒出山相對而立的女神峯,和巨蟒峯一樣,都是三清山的標誌。晨光裏,東方女神的母性光環,被無限度地放大開來。而我,也忍不住,請別人幫忙,爲自己和三清山,留下了唯一一張合影。


原本,還想在巨蟒峯下多盤桓一會,臨近九點,山上的遊客,如同被開閘的洪水,一下子充滿了整個棧道。第一時間,帶上口罩,疲於奔命似的,直奔索道,下山而去了。

站在三清山下,回首山上,不勝唏噓。人生不如意者常八九,柳暗花明後又會逢春。一趟原以爲不圓滿的三清山之旅,遺憾之餘,更多的,都是滿滿的幸福感,滿足感,成就感。

在山下許下了承諾,假以時日,待我騎行遊走的時候,三清山,肯定,絕對是我的打卡點。想必,到那時,我就不用牽掛於時間的羈絆,可以真正心無旁騖的,無所顧忌的,在三清山上,住到自己盡興爲止。

期待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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