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在鄉里供銷社幹了一輩子。
沒太出過遠門。退休後到五、六百里外的我們家,算是爲數不多的幾次之一吧。
我那時候還小,在上小學。屁都不懂的年紀,哪哪都有人想教育你。
姥爺雖然一直在鄉里,好歹也是個幹部,又退了休,我們哥倆淘氣惹大人生氣時,免不了的也衝動起來教育一下。
記得那時常聽他說我們:“屙尿不知的玩意兒,懂點事吧,知道我們地球怎麼來的嗎?知道宇宙怎麼來的嗎?知道大爆炸嗎?……”
八十年代,知道宇宙大爆炸的,還整天在嘴裏唸叨的老百姓,還真沒幾個人。
宇宙大爆炸的知識,姥爺從一本快被他翻爛了的小冊子得來,教育我們時,經常在他的手裏揮舞着。
那年月的綠皮火車上,人是擁擠不堪的,列車員需要吆喝着,推搡着,把售貨的小車往前推進。
有人買啤酒、道口燒雞、口香糖,有人買一根細針扎進去,拉來拉去也弄不破的襪子,而姥爺只選擇了這麼一本科普小冊子。
後來,姥爺沒住多久就回了鄉,住不慣樓房,也惦念着家裏。
再後來,沒幾年,姥爺因爲腦溢血,六十來歲就早早離開了這個世界。
很多很多年後的一個深夜裏,我突然想,關於這個世界,關於我們,關於人類,宇宙大爆炸的理論,當時有沒有滿足姥爺瞭解這個世界,瞭解生命意義的渴望?
還是說帶着遺憾。
抑或像無數前仆後繼的芸芸衆生一樣,稀裏糊塗的來,匆匆忙忙的走。
來不及,也想不明白,這個世界到底是從哪兒蹦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