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亡魂傳》

改自《羊角哀捨命全交》

話說荊軻受命燕太子刺秦王而死,屍身曝於荒野三載,狼狗不敢食之,風雨不得侵。皆因其抱志而斃,屍身不得安葬,肅殺之氣俞烈之故。

後荊軻之友高漸離尋得其屍,見其三載不化,死不瞑目,遂抱屍痛哭,發誓爲其尋得一風水寶地居之。高漸離負屍而尋,又三載,終在岐陽梁山路一村落附近尋得了一處風水寶地。高漸離漂泊六載,身無餘財,無力厚葬荊軻,又恐其魂不得安,遂求村民相助。村民聞得荊軻之事,感其義氣,皆來相助。喪事畢,高漸離居村,終身不去,爲荊軻守墳。

荊軻得臥靈秀山川,陰靈備受滋養,竟得了些許神通。又因其肅殺之氣甚重,鬼怪妖魔莫不懼之。天長日久,荊軻亡魂竟成了這一方的的守護神。後世村民爲其修建祠堂,供奉神位,從此香火日盛。

天帝得聞凡間有荊軻陰靈成神,遣太白金星奉旨而去,授予官銜。不料荊軻煞氣難除,因秦王位列仙班,不肯與其同朝爲官,竟盤桓山村一隅,不聽宣召。天帝拂了面子,卻難以與人間小神發作,只得暗中使計,教訓荊軻。

話說天帝不能明面與荊軻爲難,遂暗中使秦王下界降伏。秦王與荊軻本就積怨極深,自然也就樂得走這一遭。秦王化身下界,本以爲信手捏來,豈料人間滄海桑田,江山易姓,自己竟得不到半點助力,又不好使用仙法,無奈之下只得化名羊角哀,伺機而動。

羊角哀蟄伏人間半年有餘,不知如何與這荊軻爲難,百思不得法間,一儒生的到來讓他靈光一現,計上心來。這日,正值大雨傾盆,羊角哀聽得有敲門聲,開門一瞧,一中年儒生揹着行囊,衣物盡被雨水打溼,狼狽不堪。那儒生在雨中作揖道:“學生左伯桃,聽得楚元王招賢納士,欲去投奔,途徑此地,無覓旅邸之處,求借宿一宵。”羊角哀本甚惡儒士,如今聽得此言,竟連將伯桃請進屋來,殷勤無比。左伯桃見羊角哀是有禮之士,卻不做書生打扮,細問下才知亦儒生,只因生計所迫,做了獵戶的行當。羊角哀雖惡儒道,但卻甚通儒家精義。兩人論道說經,竟甚是契合,引爲知己。左伯桃見羊角哀才氣甚濃,遂道:“兄長學貫古今,又兼一身武藝,何不與吾同往楚去?”羊角哀見其正中下懷,欣然允道:“如此甚好!”

一夜無話。翌日,兩人便結伴而行,同往楚地了。說來也怪,兩人途徑岐陽梁山路時,明明正是仲夏時節,竟風雪大作,寸步難行。不消多時,天地便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了。兩人不知走了多久,四下望去竟杳無人煙了。兩人所帶果腹之食愈來愈少,左伯桃身體本就單薄,怎能抵擋得了這刀風重雪,一時間竟搖搖欲墜,氣若游絲。左伯桃見自己必是難逃一死,一把抓住走在前方的羊角哀道:“小弟向來身體孱弱,如今又受了這風雪之苦,怕是時日無多了。你且攜我行囊衣物之楚,將來謀得一官半職,厚葬吾身即可。”羊角哀連忙做了推卻之態,可卻推阻不過左伯桃的必死之心,只得從了他的意,併發下重誓道:“兄若謀得官職,必厚葬汝!”言畢便掩淚而去了。

楚元王惜才,這羊角哀又文武兼備,因此很快便被授予了朝散大夫之職。羊角哀將左伯桃之事說與元王,元王感其義,遂贈重金讓羊角哀厚葬左伯桃的屍身。羊角哀遂領命而去。

羊角哀沿路而回,找到了左伯桃的屍身,將其葬在了荊軻墓旁,奪了荊軻墓的風水。荊軻此時雖已成神,卻也是煞神,如何能忍受後輩奪其墓穴風水,遂夜夜來至左伯桃墳前辱罵。荊軻身有神通,左伯桃這新鬼如何敢忤逆,於是龜縮於墳內,不敢踏出半步,心中甚是憋屈。無奈之下只得託夢羊角哀,讓其遷墳。羊角哀計謀得逞,如何肯就此罷休,於是說道:“弟莫擔憂,兄長便舍了這肉身,到陰間助你鬥荊軻!”左伯桃如何肯誤了羊角哀的性命,自是不答應。奈何陰靈做不得凡人的主,這羊角哀竟真的自刎而死,與左伯桃葬在了一處。

羊角哀雖是秦王所化,神通廣大,可到了陰間才發現這荊軻竟成了陰間的一方鬼雄,統陰兵十萬。單羊角哀、左伯桃二人如何能敵,因此兩人被打的手忙腳亂,倉皇的逃回了墓穴。羊角哀奉了天帝之命,又有舊怨在前,如何受得了如此屈辱,想及自己昔爲秦王也曾統帥百萬雄兵,心中便有了考量。當夜,羊角哀便偷出了墓穴,前往自己昔日的陵墓裏也調了十萬陰兵來。荊軻領着陰兵正圍着左伯桃的墓穴,不想身後廝殺聲大作,回身一看,秦王的軍隊已經和自己軍隊殺的昏天地暗了。正所謂兵敗如山倒,荊軻一方本就毫無防備,再加上秦兵驍勇,如何能敵。只半個時辰,荊軻便被羊角哀所擒,十萬陰兵也被打散了。

雞鳴天破曉,陰兵盡皆散去。此時左伯桃墓穴便只剩下了荊軻三人。荊軻被縛在地,此時他已看破了羊角哀的真面目,笑着說道:“秦王,好久不見!”羊角哀心中一驚,原來昨夜的陰兵已將其身份暴露無遺。羊角哀哪裏還留得住荊軻,當下便想毀去荊軻的陰靈。荊軻突然喊道:“左伯桃!你個蠢貨,遭人算計還要與其稱兄道弟嗎?”原來,荊軻暗自在心中一盤算,便知這羊角哀分明是衝着自己來的。而左伯桃不過是他爲難自己的一個理由罷了。當下便把自己猜想說與了左伯桃。羊角哀見事情敗露,也不掩飾,在他看來將這兩人除去或許更加省心。當下又是一陣打鬥。

待至天光近露時,一具白骨“砰”的一聲從墓中炸了出來,不消片刻便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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