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成了盜賊

夜神可真算得上一個旅行家。

它給我講了很多它的事兒,其中大部分是旅行見聞,聽得我睡意全無,就連它身上的魚腥味兒都不覺得有什麼了。忽然間我又有些擔心,怕這個夢會太早醒來。

夜神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冷不防朝我撲過來。我猛的一驚,滑動椅子往後躲,險些掉下去。而這隻臭貓卻大笑起來,說道:“這不是夢。如果夢裏有東西撲向你,你一定會醒,不是嗎?現在你沒有醒,表明就不是夢。相信我。”

我抹掉額頭上的汗,撓着頭想似乎有點道理。突然哎呀一聲,是指甲不小心撓破了頭皮上才長出來的包,真疼。果然不是夢。

這臭貓又笑我。我剛想發作,它就說要走了。也許是有點捨不得,我擋住窗口問它:“你還沒說爲什麼會找我呢?”

夜神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別招惹貓,它們記仇。不開玩笑。”說話的時候,它已經竄過我的肩頭,到了窗戶外邊,不一會兒就消失了。

“這算什麼?”我嘟囔着,疑惑地怔在那兒。好一會兒,我突然覺得還是先把它講過的故事記下來吧……

從前,有一隻流浪貓。它就生活在我們身邊,它是黑夜國的國王,每條大街的每個垃圾桶都是它的臣民。

有一天,這隻貓正在檢視臣民的時候,忽然颳起了風。

“噢,是東風。東風總能帶來好運氣。”貓國王立在一個垃圾桶上,迎着風昂起頭,像一個真正的王者。

可惜——好運氣沒來。風越刮越大,還帶起了灰塵。我們的貓大王迷了眼,它用舌頭舔了舔爪子,打算抹把臉的時候,撲通一聲掉進了垃圾桶……

“抓住它了!抓住它了!”貓大王暈暈乎乎聽見有人喊,就扒着垃圾桶往外瞄,可沒等它露出腦袋,一隻大手就把它按了回去。砰的一下,垃圾桶蓋也被扣上了。貓大王透過桶的縫隙看見月光一晃一晃的,才明白垃圾桶正被人拖動着。大手一邊走一邊啪啪給了垃圾桶幾巴掌,恨恨地說道:“叫你偷東西!叫你偷東西!你個臭貓。敢幫着黑巫師?快把綠玉石交出來!”

“偷東西?誰偷東西了!什麼……”貓大王聽得好糊塗,它在裏面大叫。可沒喊兩句,它忽然聽見哎喲一聲,有什麼東西重重地砸在地上。垃圾桶隨即劇烈晃動,骨碌——骨碌碌碌碌——嘭——咣噹!貓大王感到一陣眩暈。原來是大手被什麼東西絆倒,垃圾桶從山坡上骨碌下去。

一陣微風吹來,貓大王一下清醒了,頭疼。它搖晃着腦袋四處打量,是竹林又不太像竹林,它終於抹了一把臉看清楚,是蘆葦。只是身邊除了一個破木桶以外,別的什麼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貓大王更加疑惑了。它順着風吹來的方向穿過蘆葦叢,眼前浮現出一片清靜的湖面,遠處隱約有幾座大山的輪廓,湖中央的小島上立着一座亭子,在月光和星星的裝點下,景色愈加迷人。

貓大王正陶醉時,聽見遠處有腳步聲夾雜着呼喊聲越來越近。呀!有人要捉我呢!湖面攔在前頭是過不去了,貓大王趕緊扭身鑽進蘆葦蕩,走兩步一回頭離破木桶越來越遠。

咚咚咚咚咚——腳步聲在貓大王身邊不遠處停住,它看見一個大個子手搭涼棚巡視着蘆葦蕩,他一定是看見了破木桶。貓大王緊貼地面一動不動蟄伏着,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

果然,大個子隨手拔出一根蘆葦,胡亂剝了一下當做武器,戳着撥弄着進了蘆葦蕩。好機會!貓大王在大個子弄出的聲響掩護下,悄悄溜出了蘆葦蕩。眼前出現了一條彎延的小路,向左走可能會上山,向右走可能會驚動大個子,往前——是一片森林。貓大王沒敢想太多,滋溜一下竄進了樹林裏。

貓大王一進樹林就感到腳下軟軟的,滿是落葉。它突然想起一句話,叫做不走尋常路。於是它一躍而起,爬上一棵樹,就在大樹們的枝幹間漫步。不過貓大王實在太累了,它決定就在樹上棲息片刻。貓大王選了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抓着樹梢,聽!確定沒什麼動靜,它這才放心睡下。

不知過了多久,貓大王被一陣歌聲吵醒。它睜開眼,天已經亮了。貓大王覺得自己真倒黴,無緣無故掉進了垃圾桶,不明不白被人抓進破木桶,稀裏糊塗變成了偷東西的賊,就連睡個覺都會這麼不安穩……

歌聲越來越近,貓大王往枝葉深處挪了挪。

“……如果你問我我是誰?從一開始數到九。如果你問我會什麼?從一開始數到九。如果你想要認識我,從一開始數到十。如果……”

歌聲唱着唱着忽然停住了,而且就在貓大王棲息的這棵樹下。貓大王馬上緊張起來,莫不是自己被發現了?它偷偷往下瞄,原來是一個強壯的矮人。他站在樹底下向上望了望自言自語道:“哈!就是你!我的幸運樹!”

矮人說着,從揹包裏拿出畫板畫筆,然後靠着樹幹的一個凹洞坐下來。貓大王這才注意到那個凹洞,簡直是爲這個矮人量身定做的一般合適。矮人哼着歌兒,開始畫起來。神奇的是,纔剛寥寥幾筆,一幅栩栩如生的地圖就躍然紙上,貓大王忍不住讚歎,“哇——好美的地圖——”

“唔?誰!”矮人忽然像打雷一樣大叫一聲,貓大王冷不防被驚得一哆嗦,從樹上掉了下來,“哎——喲”。

“黑巫師的貓?原來你藏在這兒呀!”矮人定睛看,見是一隻黑貓,忙不迭從揹包裏劃拉能當武器的東西。

貓大王趕忙擺手:“啊不不不!我不認識什麼黑巫師……”

“真是狡猾!”矮人可不好騙,不過就在矮人和黑貓對視的一瞬間,他忽然遲疑起來,問道:“奇怪……你的眼睛怎麼是藍色的?”

黑貓被他問得迷迷糊糊的,只是說:“我的眼睛本來就是藍色的……”

“噢,吼吼呵……”矮人聽了之後像變了個人似的,滿臉帶笑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對不起,我認錯貓了,你長得和黑巫師的貓實在太像了。不過它的眼睛金黃金黃的,你的眼睛是藍色的。”

聽矮人這麼一說,貓大王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沒話找話地說:“是我打擾你畫地圖了……”

“地圖?什麼地圖呀!我畫的是圖紙!”矮人又大喊,貓大王感到心慌慌,禿嚕着倒在地上。矮人慌忙把它扶起來,又是喂水又是按摩,好不容易貓大王才醒過來。它睜開眼,先看見的卻是浩瀚的藍天,喃喃地說:“噢,好美啊……”

矮人傻笑起來:“嘿嘿,你是頭一個說我美的貓。看來咱倆能做朋友,哈,哈哈……”

貓大王從矮人朋友口中得知,這片樹林叫神祕林,是他和幾個兄弟居住的地方。它看見的那片湖叫三山湖,湖中有個亭子,叫湖心亭。

“我是一個設計師,你看這兒,標識的有高度,還有用料材質。這確實是圖紙,不是地圖。”矮人指着他的畫作向黑貓朋友解釋,他的聲音不自覺又激動起來,“你知道嗎?我的圖紙馬上就會變成現實……”

“啊?”貓大王覺得不可思議。

矮人衝貓大王神祕地一笑,說:“是真的。只要送到白駒山莊就可以。”

“白駒山莊?有小馬的地方?”

“不不不,那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地方。取的是白駒過隙的意思,就是時間過得很快,實現願望也很快。”

“有那樣的地方嗎?”貓大王碰巧有一個願望,所以很激動地問:“要怎麼去?”

“這個嘛——”矮人稍稍遲疑了一下,打開了話匣子:“從神祕林間的小路向北,有一座話山。神祕林的東面還有條大路,也能到話山。繞過話山繼續往北,有好多五顏六色的山,那就是連綿的七色山脈。白駒山莊就隱藏在七色山脈中。”

“要想找到白駒山,就得先找到山中的草原。嘿嘿,山中的草原,很難想象吧?因爲白駒山是一座四季山,可不是“山中有四季”那種樣子,它是實實在在有春花夏雨秋霜冬雪的。所以找到草原,就到達白駒山的春色部了。而山莊是在冬色部的,那就必須乘坐雪橇才能到。”矮人真是知無不言,他繼續說着:“白駒山可真不好找。不過有個捷徑,那就是——我的圖紙完成以後,山莊會放一種七色光的煙火。它能幫助你找出白駒山的方位,不過煙火很短暫……”

“到時候我就能請你喫美食!我的朋友。”一說到煙火,矮人馬上眉飛色舞起來,他拉住貓大王,盛情邀請,還唱了起來:“七色的煙火升上天,親愛的朋友請你來。歡樂美味慶功會,獨具匠心蘋果宴。蘋果酥、蘋果酪、蘋果圈和蘋果派。蘋果醋飲花瓣糕,果肉奶香玉米粒兒。還有醉人的菊花酒,白雲朵朵棉花糖……”

貓大王聽得一臉憂愁,噢,那不是它不開心,而是它想喫東西時候的樣子。矮人可不知道,他拉住貓大王問:“怎麼了?我的朋友?你不願意參加我的宴會嗎?”

“噢不!我非常願意!咱們現在就走吧……”貓大王肚子咕嚕着催促道,就連願望什麼的全都拋在了腦後。

“呵——”說到美食,我的肚子似乎也咕嚕起來。我擡手看了一眼手錶,時針正指着二,唉,又熬夜了。我抽了一張裁好的紙條,在上頭寫下“相機”兩個字,像書籤一樣露個頭夾在筆記本里,提醒我下次再見到夜神,至少請它把那些美食拍個照片給我解解饞也好。

“唔——好餓!”我倒了杯溫熱水,咂了兩口,就睡下了。

這是一篇依據關鍵詞創作的故事。本期對應的關鍵詞分別爲:
煙花,山莊,白駒過隙。
玉石,棉花,樹梢。
蘋果,花瓣,圖紙。
星星,草原,照片。
藍天,書籤,手錶。
落葉,蘆葦,東風。
玉米,菊花,雪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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