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之《銅雀》

大家好,我是文物展區的解說員,歡迎參觀本地文物巡展。

在我們眼前的這尊銅器叫——嗯,對,銅雀。噢,不不不,曹操銅雀臺可不是因它得名。人家銅雀指的是朱雀,也就是鳳凰。咱們眼前的是銅麻雀,也就是咱們常說的家雀兒。

那爲什麼會有人爲麻雀鑄造銅器呢?這裏頭可有一段古老的傳說呢……


從前,有個大古國。大古國有一個農夫,在他家的屋檐底下,住着一隻——不是燕子,是一隻麻雀。

農夫的生活很貧苦,可他每天仍會省出口糧喂這隻雀。因爲,這隻麻雀和一般的雀兒都不一樣,它會唱動聽的歌,所以農夫很喜歡它。

有一天,鄰居從鎮上回來,找到農夫說:“你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國王貼出了告示,要在王宮舉辦一場鳥兒們的歌唱比賽。要是贏得了比賽,說不定能得到一塊兒金幣呢。”

農夫聽了很歡喜,他準備帶着麻雀去王宮。出發前,麻雀告訴農夫:“我的價值可不止幾塊兒金幣那麼簡單。如果你能答應我,不把我賣了,我就跟你去。”農夫點頭同意,於是他們當天就出發了。


他們到達鎮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因爲沒錢住旅店,他們只好隨便找了個店鋪的迴廊蜷在那兒,準備將就一夜。

快要睡着的時候,忽然一陣風吹來,農夫打了個激靈,一下子清醒了。他一想到明天,還沒有錢能坐上去王宮的大馬車,就怎麼也睡不着。他把麻雀往懷了掖了掖,只露出一個小腦袋。麻雀忍不住唱起來:“風兒啊風兒,你吹不進富人的窗,卻讓窮人的衣襟曼妙舞蹈……”

麻雀的歌聲驚醒了雜貨店老闆,他一點兒也沒生氣,還給了農夫第二天乘車的錢。


第二天的馬車上,從各地趕來的參賽者聊得熱火朝天,可看見一個農夫和他們同乘一車都顯得鄙夷不屑,農夫只好孤零零的縮在一角兒。

途中,一個年輕公子哥兒託着鳥籠炫耀,裏面是一隻漂亮的畫眉。另一個商人模樣的也不甘示弱,展示出一隻黃鸝。

有好事的人,言語輕佻地問農夫:“哎——你的是什麼鳥兒啊?”

農夫擡頭看着他們,小聲說:“麻雀……”

“哈哈哈,原來是一隻家雀兒啊……”頓時,大馬車上的鬨笑聲遠遠的灑了一路。

小麻雀又忍不住唱起來:“歡樂的馬車笑聲多,不是真心是附和,小小的雀兒唱一曲,驚了誰的耳朵?”

果然,聽了麻雀唱的歌,馬車裏一下安靜了。商人最先湊過來,壓低聲音對農夫說:“我願意出兩個金幣買下它,你把這雀兒賣給我吧。”

農夫想起麻雀先前說的話,急忙搖頭。商人立刻伸出三個指頭說:“再加一個金幣。三個金幣可以了吧?就算你贏了比賽,最多就能得一兩個金幣,況且你也不敢保證一定能贏吧……”農夫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一路上,還有人想要買下麻雀,都被農夫回絕了。


到了王宮館驛,負責比賽的官員給參賽者安排了住處。並請大家好好休息,準備參加第二天的預選賽。勝出者就能見到國王,參加第三天的決賽。

這天夜裏,一位衣着華麗的貴人來找農夫,他拿出一個金絲鳥籠,裏頭住着一隻可愛的百靈鳥。來人瞥了一眼農夫,高傲地說:“我聽說了你的麻雀。我願意用這隻極會唱歌的百靈鳥再加五個金幣,換取你的麻雀。你快把麻雀給我吧……”

來人說完,衝身後使了個眼色,隨從趕緊把一個空鳥籠遞過來。農夫先是眼睛一亮,可想起了麻雀的話,還是搖頭。任憑來人怎麼說,農夫就是不說話。惹得來人拂袖而去,臨走還撂下一句話:“你可別後悔!”


第二天的預選賽上,小麻雀果然脫穎而出,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入決賽。農夫興奮極了,他難掩心中的喜悅,開始憧憬往後的生活。他想,如果雀兒贏得比賽,可就出名了。以後開一家唱館,讓雀兒每天唱歌,光是慕名而來的收入就喫穿不盡,怪不得它說不要賣掉它呢。到那時,我一定用最好的食物餵它……


第三天的決賽現場。頭一位選手是國王親自調教的藍嘴鸚鵡,它一出場就驚豔了衆人。第二位選手是那夜的百靈鳥。接着黃鸝、喜鵲、畫眉、布穀鳥相繼出場。最後出場的是農夫的麻雀。

農夫聽了前面所有鳥兒的歌唱以後,一改往日的模樣,信心滿滿地站在臺上,他相信自己一定會贏。他把自己的雀兒捧在手上,然後高高地托起來,面向衆人。

在大家的期待中,小麻雀也昂首挺胸,準備歌唱。可是過了好久,也沒聽見雀兒的歌聲。農夫擡頭一看,頓時呆住了。手裏的麻雀還在,卻變成了一塊兒石頭!

一時間賽場議論紛紛。大臣們嚇壞了,紛紛呵斥農夫竟敢戲弄國王。沒想到國王竟不生氣,只是將農夫趕了出去,並未深究。


農夫捧着石頭麻雀,一路走一路哭,引得路人紛紛駐足。人羣裏有人覺得農夫可憐,實在看不下去,便上前安慰,說昨天的預選賽上他聽過麻雀唱歌,這其中一定有人搗鬼,提醒農夫該找人幫忙。

路人的話提醒了農夫。對呀,莫不是雀兒被施了法術,纔會石化呢?沒錯兒,以前確實聽過有關石化巫術的傳言。

想到此,農夫開始四處打聽,終於聽人說起不遠的村子裏住着一位老巫婆,或許可以去那兒碰碰運氣。

沒費多大勁兒,農夫便見到了老巫婆。沒想到老巫婆一看見石雀,扭頭就走,只說自己救不了它。農夫不肯放棄,苦苦哀求。也許是被農夫的赤誠打動,老巫婆嘆了口氣,遞給農夫一包粉末,告誡他說:“拿着它,回到家以後再把粉末灑在雀兒身上,就會解除石化了。”

農夫千恩萬謝,拜別了老巫婆。


回程的路上農夫想,這一路可真是空歡喜一場。如今恐怕只能走着回家了。剛想着,一駕馬車停在了他身旁。

馬車裏走出一個人,正是那夜要用百靈鳥換麻雀的貴人,他不勝唏噓地說:“唉!可惜啊,終不得幸,聽雀兒一展歌喉。”

農夫聽了,又看見那夜的金絲鳥籠和百靈鳥,也是咳聲嘆氣。

貴人又瞥了一眼農夫,忽然發問:“此事蹊蹺。你不曾求助於人,解心中疑惑嗎?”

見農夫依舊不說話,貴人進了馬車,悻悻地說:“罷了。如若有幸聽雀兒歌唱,我情願不換此鳥,仍舊奉上五塊金幣,連帶這駕馬車……可惜了……可惜了……”

貴人說罷,馬車緩緩向前駛去。

此時此刻,農夫心中翻江倒海。最後,他還是把心一橫,喊住了馬車。

農夫從懷裏拿出老巫婆給的粉末,撒在石雀身上。這粉末還真是靈驗,一撒上去,雀兒就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唱起歌來:“一誡守得一誡破,一路隱藏惑非禍,誠心貪心任飄搖,空餘悔恨奈若何……”


這天夜裏,一駕馬車停在了老巫婆的家門口。農夫捧着一隻銅麻雀從車上下來,失聲痛哭,哀求老巫婆。

老巫婆只哼了一聲,便要將農夫趕走。可是見農夫遲遲不走,輕嘆一聲,說:“你走吧。這世上再沒有誰能恢復它了。信守你的承諾,駕着馬車帶它回去吧……”

農夫聽了,只好悻悻而返。


回家的路上,農夫忽然聽見一羣人在驚呼。他停下車立在車架上張望,原來那些人正圍觀着一位波斯商人。

波斯商人,就是從遙遠的外國帶來各種奇怪玩意兒,同時又在大古國蒐集各種奇珍藝品的人。

剛剛的驚呼,是因爲波斯商人用一塊金幣收購了一個銅酒樽。農夫忽然心頭一動,他想,波斯商人也算見多識廣,不如我請他看看,說不定會收穫什麼消息……

於是農夫擠過人羣,來到波斯商人近前,拿出銅麻雀。這次換波斯商人驚呼了,真是個惟妙惟肖的銅麻雀。

可惜的是,波斯商人對巫術一竅不通。農夫失望地準備離開,卻被波斯商人拉住了衣襟。“我願意出五個金幣,買下這隻銅麻雀。這麼精巧的鑄造工藝,實在太令我喜愛了!”

農夫還沒有說話,圍觀的人羣已經個個羣情激奮,有羨慕的,有嫉妒的,還有盯着銅麻雀轉眼珠子的。農夫甩開衣襟,頭也沒回,擠出人羣。

“十個金幣!”農夫剛爬上馬車,波斯商人大叫着追過來,“先生,我是誠心誠意想要這件銅器。”

波斯商人言語一出,人羣中像炸開了鍋。紛紛議論,說這都不賣,真是天底下最傻的人了。

農夫思索再三,忽然想起了老巫婆的話“你走吧。這世上再沒有誰能恢復它了。”終於把銅雀遞給波斯商人,拿了十塊金幣駕車走了……


三年後的一天,大古國忽然熱鬧起來。人們奔走相告,說鄰國有一隻會唱歌的銅雀。歌聲曼妙,無比神奇。

國王聽說了這件事,就派出細作去鄰國打聽,結果傳言不虛。於是國王就給國師下令,一定要得到這隻銅雀。

原來,三年前那次鳥兒歌唱比賽之後,國王調教的那隻藍嘴鸚鵡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就不會唱歌了,而且連話都不會說了。不但是國王的鸚鵡,大古國所有會唱歌的鳥兒們全都不會唱歌了。

國師先後派出了多名潛行者要竊取銅雀,可是都失敗了。沒辦法,只好派出使者,洽談購買事宜。沒想到鄰國對大古國派間諜的事耿耿於懷,來了個獅子大開口。幾番周折,終於談定用兩箱金幣買回了銅雀。


爲此,國王還準備在王宮前面舉行了盛大的“雀歌大會”,銅雀抵達的當天與民同樂。

這一天,銅雀終於送到了。

在萬民注視中,國師代表國王親自接過箱子,置於銅雀臺上,打開來。沒想到國師只看了一眼,便大驚失色,就連國王也不安起來。人羣裏,三年前的農夫——如今的生意人,暗自懊悔。

銅雀毫不在意,自顧唱起來:“有一個國王,行事有些荒唐。爲了炫耀,讓鳥兒比賽歌唱。眼看無法奪冠,偏又黑了心腸……”

聽了銅雀的歌,人們這才明白。原來三年前的鳥兒歌唱比賽,只是國王的自娛自樂。目的是炫耀他調教的藍嘴鸚鵡。沒想到半路殺出一隻會唱歌的麻雀,險些攪了局,幸好國師石化了它。這還不算,國師怕農夫恢復麻雀,終會搶國王的風頭,又設計試探……不想,陰差陽錯,轉了一圈,家雀兒還是在王宮放聲歌唱……

本期對應的關鍵詞分別爲:麻雀老巫婆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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