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生活的一百封情書NO.20

好久沒有動筆寫這個系列的文章了,今天身體不太舒服,那就安靜坐下來,寫點什麼吧。

開這個系列兩年多了,與其說它是我爲了保持寫作習慣立下的目標,還不如說,它就像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用力給自己保留的一方安寧。就像一個在心裏住了很久的老朋友,我來,它安靜聽完我的喜怒哀樂,我走,它也只是站在原處,靜默送別,它從不多言,卻能在我喪失表達欲的時候,溫柔地接住我的疲憊。想必也是我爲什麼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想起來寫這些文章的原因吧。

近來常覺得疲憊,也不知怎麼了,整個生命好像進入了一種漫長的靜默當中,總是有很多讓人覺得如鯁在喉的時候,待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幼時讀書時,最不喜郁達夫,總覺得他七尺男兒,筆下竟無半點豪邁,偏生像個女兒家一般,字裏行間都在講述着生活於他本身的不公與混亂,就連那紙張的縫隙中,都透出來一種“生不起、死不對”的無奈。

直到多年後看了同類型作家太宰治的作品,方纔明白,過於關心自己內心世界的人其實很難與這個世界保持和平共處的,因爲他們總是錯誤的以爲,周遭的人始終如他們本身一樣,擁有高潔的品德,會如他們自己一樣寬容,一樣善良,一樣願意用最真誠的面貌去面對身邊的人。一個不願以最深沉的惡意去揣度別人的人。這應該是這個世界上難得的純良之人吧,可是當這種純良完全暴露於陽光之下時,周遭的人感受到的卻從來不是熠熠生輝的品德,而是一片可以任意踐踏和巧取豪奪的天堂。誠如許多年前,行爲藝術教母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做過的那場人性實驗一般——當傷害一個人不需要付出任何成本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別人會如何蔑視你的生命。

其實這個世界上,真正讓人疼痛的,從來就不是來自敵對方的傷害,因爲當他們對自己做出過激行爲的時候,心裏總歸是有預設的。你知道這個人從來不會對你溫柔以待,也知道這個人從來不會手下留情,所以在面對這個人的時候,從來都時時警惕,嚴陣以待,所要做的也不過一場雙方勢均力敵的對壘,最壞的結果也不過玉石俱焚。反而那些最親近的人的軟刀子,在你觸不及防的時候扎你一下,那纔是刀刀斃命,劍劍誅心。

你可曾無條件喜歡過一個人,就是那種他笑,你便陪着他笑;他哭,你便一邊陪着他哭,還一邊苦惱於趕緊找到一個護他周全的辦法,好帶他走出這令他難受的境地。可是呀,當他真的走出來的時候,卻發現你見證過他的不堪和難受,在你的面前,他永遠沒辦法表現出來他全部的風光,他便已經開始計劃着離開你了。你不求甚解,苦苦糾纏,甚至不知道漫長的過往裏,你不過做了所有爲他好的事情,爲什麼最後卻換來了如此下場。但這一切不過一場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罷了。你說世間所有的情愛值幾斤幾兩?從來不值錢,從來抵不過人性,從來熬不過時間,所以衆人只說“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從無人說,“所愛隔時光,時光不負有情人”。

忘了從前看一個什麼樣的故事,領會到了一個淺顯卻鮮有人懂得的道理——對於愛自己的人,即使不愛,也大可不必傷害。以前只覺得這句話不過是一個應該恪守的做人的最低標準,後來才知道,這種標準更像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品格。當你的愛變成樂別人傷害你的軟肋,當你的喜歡成爲別人炫耀魅力的資本,所有的一切不過一個笑話。

而至於那些原本你以爲你花了全部力氣守護的親人,可能在他們眼裏,你也不過一個隨時可以丟棄掉的棋子罷了,你說人這一生難得糊塗,可是隻是你自己糊塗着,他們卻都時時刻刻清醒着,有親疏之別,有利益權衡。可即便如此,難道你就不去繼續了麼?不,還是會,碎了牙和血吞,還要勸自己當一個心智健全的人是不應該因爲外力就改變自己對美好的嚮往的。

你孤獨嗎?人生而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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