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祕

1. 

冬日的陽光隔着玻璃灑在書桌上,曬的人發睏。

王志和伸了伸懶腰,合上書養起了神。天兒不錯,春麗帶女兒去了補習班。平日裏應酬太多,難得週末在屋裏清淨一會,看會書。

布布也從窩裏踱了出來,打了一個哈欠,腰先是拱成了橋,然後兩隻前爪盡力前伸,伏肩,做起了瑜伽式。

春麗一個月前在路邊的草叢裏撿回了布布。那時布布餓的縮成一團,兩隻大眼睛巴巴的看着春麗,有氣無力的哀叫着,雖然白毛被蹭的灰不溜秋,但還是可以分辨的出來,是隻布偶品種貓,不知是誰把它遺棄了。

王志和不喜歡貓,在屋子裏到處亂跑,還要伺候它。可是拗不過愛心爆棚的春麗,只好把它帶了回來。

頭還是有點暈,昨兒做教育器材的李總做東,推了幾次推不掉,又喝多了。喝酒傷肝,春麗也爲了這個說過好幾次,可是搞後勤供應的逃不過這個場,好在有些油水,再幹幾年退休了好好修養修養。

正準備眯一會,突然感覺布布跳上了椅背,直着身子不知在扒拉什麼。

王志和一扭身,正瞅着布布一爪子把書櫃上的皮卡丘給扒了下來。急的他一聲吼,“下來”,一邊伸手去抓布布,結果嚇的布布從椅背上一躥,隨手把旁邊的牧童壽山石也帶了下來。“啪”的一聲,在地板上摔成了兩半。

“嗡”的一聲,王志和急血上頭,李總昨兒剛偷偷塞過來的,還沒捂熱就被這廝糟踐了,那可是塊田黃壽山石,好幾萬呢。操起桌上的一本書就扔了過去,打在布布的後腿上,布布疼的“喵”的一聲,向客廳倉皇逃竄,王志和三步兩步跟上去又是一腳,沒踢着,差點把自己閃着。

王志和更氣憤了。隨手抄起茶几上的茶葉盒又砸了過去,布布一急,躥上了空調,王志和一個健步跟上去,終於拽住了布布的後腿,拖着布布就往窗戶旁邊兒走,布布被倒吊着,在下面彎腰蹬腿不停的掙扎。

王志和打開了窗戶,作勢就要把布布往樓底下扔。

“我草泥馬王志和,你這是往死裏整老子啊。” 一個尖細的聲音大聲叫道。

屋裏沒別人啊。王志和愣了一下,覺着有點幻聽,扭頭看了看,還是沒人。

布布乘着當兒,勾起腰,照着王志和的手就是一口。王志和疼的“啊”的一聲鬆了手。布布趁機飛速的鑽進了沙發底下。

“你TM瘋了,再打我就不客氣了。”,布布從沙發底下探出頭來,聲音是從他那發出來的。

王志和有點蒙。還是沒緩過勁來,看着沙發下的布布,“你會說話?你是人是鬼?……不,你是貓是鬼?”。

“我不是鬼。我警告你,以後別再這樣對我,否則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布布狠狠的盯着王志和道。

王志和第一次聽到貓會說人話。他有點喫不準這是怎麼一回事。神鬼顯靈了?六道輪迴串頻道了?

他猶豫着又上前了一步,布布說,“別過來,再過來把你的醜事都告訴你老婆。”

“你說什麼?”,王志和有些喫驚。這不是一隻簡單的貓。

“上週三,你沒去上班,你帶回來的小妞,我看見了,噁心,……垃圾,臭狗屎。”,布布不屑的說。

王志和倒抽了一口涼氣。像是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扒了褲子。突如其來的一股恐懼襲來,他猛的衝向沙發,想把布布抓住。

布布從沙發那頭跑了出來,迅捷的跑向了衛生間,王志和緊跟着衝了過去。可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的看着布布鑽進了浴缸下面的一個小洞。

王志和伸進去手想去夠,冷不丁被布布鋒利的爪子撓了一道,疼的他馬上把手抽了出來,氣急敗壞的用手捶浴缸壁,“TMD,給我出來,老子弄不死你”。

布布在浴缸底下冷冷的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好好待我,別打我,我就幫你保守祕密,否則,你不仁,我也會不義。”

王志和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往洞裏照,布布一雙冷峻的大眼睛,冷冷的看着他。

這時候突然門鈴響了。

2. 

“怎麼這麼慢開門?” 春麗有些不快的質問道。“家裏踢裏哐啷幹什麼呢?”

“哦,貓把書櫃裏的東西打了,我正準備收拾它呢。” 王志和接過春麗的包應和道。

“收拾它幹什麼呀?整天收拾這個,收拾那個的,先把你自己收拾好吧”,春麗有些護着布布,發着牢騷。

“爸,我肚子餓了,咱們今天喫什麼?”女兒問到。

“冰箱裏還有排骨,我這就去做。” 

王志和剛想轉身往廚房走。布布突然飛快的從衛生間浴缸下躥出,喵喵叫着朝春麗奔了過去。

王志和驚出一身冷汗。快要跑到春麗跟前時,王志和突然對着布布的方向說 “好,我答應你,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什麼?你答應我什麼?”,春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呵呵,和貓逗着玩呢”,王志和訕笑着說。“神經,快去做飯去”,春麗嗔怒道。

走去廚房的當兒,王志和扭頭又看了一眼布布,布布被女兒抱在懷裏撫摸着,盯着王志和,微微點了一下頭。

整個下午,布布始終和春麗保持在目光可及,兩米的半徑範圍內晃悠,一旦王志和有什麼異樣的動作,布布便快步小跑到春麗跟前,假裝要向春麗說話。而王志和,也時時豎着耳朵,生怕錯過家裏一丁點兒奇怪的聲音,尤其是那個尖細的聲音。

晚上洗洗弄弄上了牀。布布一反常態的跟着春麗進了臥室,蹲在地板上。王志和一看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小聲叫道 “哎,出去,要睡覺了。”

春麗說,“貓都喜歡偎人,讓它在這吧,只要不上牀就行。”

王志和只好關了燈躺下。眯着眼睛,讓自己平靜下來。

夜很靜。窗外的香樟被風拂過,發出沙沙的響聲,這兩天降溫,刮的是北風,王志和覺着被子是有點薄了。

春麗不一會便發出了均勻的鼾聲。王志和睡不着。左翻右翻,今天發生的事太過蹊蹺,他不敢想象如果春麗知道了那件事會怎麼樣。大吵大鬧,離婚?孩子怎麼辦?跟誰?單位里人前人後怎麼看?自已也是大意了,把人往家裏領幹什麼。

他掀開被子下了牀,黑暗中,扭頭看見布布一雙大眼警覺的盯着自己,閃着綠光。

“你別過來,過來我可就喊了。” 布布壓低聲音說道。

“我上趟洗手間。” 王志和小心的繞過布布。

回來剛想躺下,又聽到布布小聲叫着。

“傻x,我的金槍魚妙鮮包喫完了,幫我再買點,最好明天就送到,還有3層的貓樹,給我買一個,要有小屋子的那種。”

王志和一股邪火躥了上來,低聲罵道 “你TM活膩歪了,嘴巴放乾淨點。”

“你TMD,你以前不就這樣叫我的嗎,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王志和一掀被子,站了起來。

布布小聲威脅道,“我叫了啊。”

王志和只得壓着火躺下,翻來覆去,一宿未眠。

3.

這年頭快遞是真快。一大早,還沒出門,王志和訂的妙鮮包和貓樹就送到了。

碩大的一個貓樹,趕上冰箱高了。

“王志和,你這買的什麼玩意兒,這麼大?家裏哪還有地方放了?”,春麗高聲叫道。

“這不咱家沒貓樹嘛,買一個給傻貓爬着玩玩。”

“你沒毛病吧,哪根筋搭錯了,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關心布布。”,春麗邊洗臉邊嘮叨着。

王志和沒接話,忙着拆貓樹,放在了客廳一角。布布等王志和走開後,興奮的一躍,躥了上去,鑽進小屋。

今天週一。洗洗弄弄過完早,閨女上學先走了,王志和照例和春麗一塊出了門。

走到半道,王志和突然說,忘了帶一份文件,讓春麗先走,打了轉,直奔家裏。

門一開,布布見王志和一個人進來,從樹屋上“嗖”的一聲蹦下,沒命的往衛生間的浴缸下飛奔。

王志和沒顧上脫鞋,緊趕慢趕還是沒抓住布布,眼睜睜看着它又鑽進了小洞。

“你TMD給我出來”,王志和氣急敗壞的說。

“出來?出來讓你打我?我傻啊”,布布在洞裏應道。

“你出來,咱倆好好談談”,王志和緩和了一下語氣。

“談什麼?”

“給你兩條路選,我大門打開,要麼你自己乖乖的滾出去,別在回來,以前的事一筆勾銷,咱倆就算兩清了,要麼……,你就等着死吧。” 王志和威脅着說。

“哼,外面天寒地凍的,你讓我喫什麼?喝什麼?……,告訴你,咱倆,還不一定誰先死呢。” 布布迴應道。

“你TM還嘴硬,我分分鐘讓你消失。”

“哈哈哈”,洞裏傳來布布尖細的大笑。“傻x,那壽山石可不是你往家搬的第一件東西吧,那印度的金象是你自個兒買的嗎?哈哈哈,就憑你那點死工資。你一件件往保險櫃裏塞的啥,我都給你記着呢。”

王志和又是一驚,“你還知道些什麼?你真的是活得膩歪了。”

王志和一陣陣背脊發涼,愈發的感到這隻貓就是一隻放在家裏的定時炸彈。

“你知道的太多了,耗子尾汁吧。”,王志和憤憤地撂下了一句話,摔門而去。

4.

王志和提前兩個小時告假下了班。

路過五金店時,買了一根三米長通下水道的鋼絲。外加一瓶敵殺死。

回家反鎖上門,王志和直奔衛生間,他知道布布在那裏。

打開敵殺死的蓋子,對着浴缸下面的洞口,一陣猛噴。不一會傳來了布布劇烈的咳嗽聲。

“我Cao你大爺的,咳咳,咳,薰死老子了。”

“這是你自己找死,今兒爺爺送你一程。”,王志和咬牙切齒的說。

見布布憋着不出來,王志和用鋼絲伸進洞,又是一陣亂攪。

過了一小會,一條白影從洞口躥出,被王志和逮了個正着。

布布的兩隻前爪被王志和牢牢抓住,不停地蹬着後腿掙扎着。“放開我,你大爺的,臭狗屎,垃圾……”

王志和騰出一隻手抓過鋼絲繩,繞上了布布的脖子……

“你知道的太多了,這是你自找的,去死吧。”

布布大張着嘴,嘔吐着舌頭,兩隻大眼像是從臉上凸了出來,掙扎着吐出了最後的幾個字。

“你……也,離……死,不遠……了,他……們……,了……”。

見布布身子已癱軟,王志和找了個塑料袋,想着把布布的屍體扔到垃圾堆裏去,如果春麗問起來,就說布布自己跑了。

他把臥室的窗戶特意留了一條縫。

5.

王志和拎着布布的左前腿,扔進塑料袋。

突然感覺布布的腋窩下面,有個硬塊,有點擱手,扒開腿毛,隔着皮膚,好像嵌着方方正正的一個硬塊,像一塊芯片。

他找了把剪子,破開了那塊皮膚。

果然是塊芯片,上面有一些小字,“Wifi Client-ID:C8263xxx123”。

芯片周邊有根細線通向布布的下頜,他用勁拽了拽,是根針孔攝像頭……

王志和癱坐在地上。

他模糊的聽到一陣步伐急促而嘈雜的上樓聲。

門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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