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從網吧出來後，陳濤頂着巨大的黑眼圈，一個人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
6月的天很熱，他渾身散發着難聞的菸酒氣，頭髮蓬亂，旁邊的路人看他的眼神裏充滿了鄙夷和厭惡，避而遠之。
自從中考落榜後，陳濤去了一個職業學校，在裏面學會了抽菸喝酒打架，畢業後，他只能到處打零工維持生計。
漫無目的地晃了好久，他不知不覺地走進了一條小巷，習慣性地點菸。
擡頭的瞬間，他看見對面有一間裝飾華美的店鋪，就這樣坐落在不起眼的小巷裏，精美的裝修風格和周圍雜亂的環境格格不入。
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好幾年，大街小巷也串得差不多了，好像從來沒見過這裏呀，難道是新開業的？
帶着好奇，他走近看清了店鋪上面的標牌：人生服務公司。
從來沒聽過。
旁邊立着一個廣告牌，上面用醒目的大字寫着：
“您還在爲生活發愁嗎？沒學歷？沒技術？找不到好工作？別擔心！人生服務公司，解決您的一切煩惱！歡迎進店免費諮詢。”
下面還有一句宣傳語：“我們不生產人生，我們只是成功人生的搬運工。”
怕不是招搖撞騙慣了吧，陳濤嗤笑一聲。
等等……免費諮詢，萬一是真的呢？反正自己已經落魄成這樣了，也沒啥值得騙的，他決定進店試一試。
“先生您好，歡迎光臨。”
漂亮的接待員彬彬有禮地對他鞠躬，態度很好，似乎並沒有因爲他的穿着而嫌棄他。
“請問您有什麼需要？”接待員露出了標準的職業性微笑。
他這才反應過來，“哦，我……我想找份工作，可是，我沒有學歷啊。”
接待員看了看他，嘴角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好的，先生，這邊請。”
02
她帶着陳濤走進一條長廊，在一扇門處停下了，他擡頭一看，上面寫着：總經理辦公室。
接待員輕輕叩響了房門，屋裏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
“請進。”
陳濤好奇地走進屋內，一個梳着中分的中年人笑呵呵地迎上來，肥胖的身體晃動着，一副金絲眼鏡架在鼻樑上，小眼睛在鏡片後面閃着光。
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他，微笑着問道：“怎麼，先生，生活不如意嗎？”
廢話！陳濤在心裏暗罵了一句，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像是一個生活好的人嗎？
“是啊，生活艱難，處處都是坑啊。”陳濤勉強笑着應付道，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怎麼會相信這種鬼地方的廣告，明顯是騙人的嘛！
“那麼先生，您有沒有想過換一種活法？或者……換一個人生？”
陳濤愣住了，他看着中年人充滿笑意的臉，和那雙眯成一條縫的眼睛，“換一個……人生？難道你們還能讓我重生一次？”
陳濤覺得有些好笑，感覺自己像在和一個神經病對話，不過想想也是，正常人誰會把店面開在這種破地方？
中年人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重生我們做不到，但是，我們可以爲您提供一次重新選擇人生的機會。”
說着，他打開了身後的電子屏幕，一串串長長的信息顯示在兩人面前。
看着眼前不停滾動的數據，陳濤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不就是一份詳細得不能再詳細的精確背景資料嘛！
張少華，男，39歲，北大博士畢業，現任金華公司董事長。人生交換金額：2000萬。
趙詩涵，女，20歲，清華本科生，土木工程系。人生交換金額：1500萬。
……
“這……這是……”陳濤驚呆了，這麼詳細的數據，恐怕只有警察才能做到吧，可是他們也不像警察呀。
中年人彷彿看穿了陳濤心中的疑惑，笑道：“別擔心先生，我們是正規公司，只是我們提供的服務和其他公司略有不同，我們專門提供，交換人生的機會。”
“交換人生？”
要是換在以前，他一定會大罵對方神經病，然後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
可是現在，他看着眼前這個中年人溫和的笑容，再想到自己落魄潦倒的日子，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也許機會來了。
“沒錯，我們這裏有各種各樣的人生供您選擇，包括各個年齡階段、各行業等，比如像這位。”
中年人指向第一行，“對方名叫張少華，是世界五百強企業的董事長，如果想要交換他的人生，費用是2000萬。
而下面這位清華本科生，她的人生潛力無限，如果想要交換的話，價格是1500萬。”
陳濤明白了，這裏明碼標價地收錄了不同人的各種人生。
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臉上露出了窘迫的神情。
“當然，考慮到您的實際經濟情況，我們專門爲您這樣的客戶提供特別服務。”
他拿出一臺筆記本電腦，“只要輸入您的個人信息，系統會自動爲您匹配到合適的人生交換對象，交易成功後，您的信息也會自動更新並儲存，方便下次使用。”
陳濤將信將疑地輸入了自己的信息，敲下回車鍵，下一秒，屏幕上彈出了一長串的信息。
瀏覽着這些信息，陳濤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興奮，臉色通紅。
雖然這些人生沒有那麼出衆，但也都是讓他羨慕不已，望而卻步的。
“這個！我要這個！”最終，陳濤指着一行數據激動地叫道。
那是一個剛參加完高考，被省重點大學錄取的學生，年紀和他相差不大。
最重要的是，陳濤做夢都想體驗上大學是什麼感覺。
“好的，先生。”中年人微笑着來到電腦前，熟練地把這個學生的資料調了出來：
宋文陽，男，18歲，父母皆在家務農，經濟條件較爲窘迫，今年考入省重點大學的金融專業，人生價值總額爲：10萬元整。
“陳先生，您確定要買走他的人生嗎？”
“對！就這個了！”
“我……我買了他的人生之後，是不是……就，就可以上大學了？”
“當然了，先生，付款後，你們的人生將會調換，您將擁有入讀大學的機會。”
“那……會不會被人查出來？”陳濤有些緊張，畢竟，在信息如此發達的年代，萬一被查出高冒名頂替，那可是大罪，他不想冒這個險。
“放心吧，先生，我們公司的售後服務是絕對有保障的，只要您不主動透漏，沒有人能查到我們曾經做過這筆人生交易。”
中年人對着陳濤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
“我……我身上沒帶那麼多錢，給我幾天時間，到時候我來買，付全款！”
陳濤咬咬牙，想起自家還有一間老房子閒置在郊區，房產證是自己的名字，開發商一直想收購，可老爸老媽說什麼也不同意，這才僵持到現在。
“好的，先生，這是我的聯繫方式，請收好，我們保持聯繫，歡迎您下次光臨。”
中年人微笑着遞給陳濤一張名片，用沙啞而低沉的聲音說道：
“請您務必對我們的交易保密哦，不然……”
陳濤轉過身，中年人對他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渾身一顫，連忙點頭，然後快速走出了總經理辦公室。
03
當天晚上，他以28萬的價格，和開發商達成協議，處理掉了那套老房子。
幾天後，他急匆匆地走進“人生服務公司”，看看仍然一臉微笑的中年人，陳濤嚥了咽口水，挺起腰。
“錢，我有了，不過，我怎麼知道，在我付錢之後，會不會有什麼意外，導致人生交換失敗？”
他不傻，在親眼看到中年人承諾的人生交換效果之前，他是不會付那10萬的。
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中年人帶着誠摯的笑容迴應道：“陳先生，這個您放心，您可以先支付一部分費用，等到人生交換成功之後，再付剩下的費用。”
陳濤猶豫了一下，看着屏幕上那觸手可得的“重點大學入學資格”，嚥了咽口水，“好，那我先付5萬，人生交換成功後，我再付剩下的5萬。”
“沒問題，先生，”中年人微笑着鞠躬，“請跟我來，我們這就爲您辦理人生交換業務。”
“哦，對了，由於您是我們開業以來第66名客戶，很高興地通知您，您幸運地獲得了成爲會員的資格，我們將爲您提供最優質的貼心服務。”
說着，中年人打開了一臺筆記本電腦，上面羅列着陳濤和宋文陽的資料，最下面有一個醒目的標識：
是否確認人生交換？
陳濤按捺住心裏的激動，“交易吧！”
中年人點下了確認鍵，屏幕上的信息突然開始模糊起來，緊接着，陳濤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他勉強扶住椅子站穩，耳邊響起中年人的聲音。
“先生，別擔心，這是人生交換的正常反應現象。”
“那我……我現在，是大學生了嗎？”陳濤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
“先生，彆着急，本次人生交換會在24小時內生效，您現在只需要回家好好睡一覺，等明天醒來後，就能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了。”
臨走時，陳濤一臉誠懇地和中年人握手，“我的人生可就看你們了。”
04
第二天上午，一陣手機短信提示音把陳濤從睡夢中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打開手機，當他看清手機上顯示的內容時，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陳濤同學你好，祝賀你已被xx大學錄取，通知書將於一週左右寄到，請留意簽收！感謝您報考xx大學。
xx大學招生辦
人生交換真的成功了！
他心中一陣狂喜，立刻給中年人發了消息，告訴他這個喜訊。
“恭喜您，陳先生。”中年人回覆道，“很高興看到您夢想成真，希望您對本公司提供的服務滿意。”
“滿意滿意！非常滿意！”
關掉手機，陳濤感覺自己彷彿要飛起來了，這下他可以名正言順地進入大學了，以後再也沒人會因爲他的學歷而看不起他了。
事實證明，陳濤那10萬真的沒有白花，一切都如中年人承諾的那樣，他順利地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如願以償地升入大學，開始了作爲一名大學生的校園生活。
讓他心裏暗喜的是，並沒有人發現他是冒名頂替的，彷彿一切都是真的。
就這樣，他度過了4年的大學時光。
然而，在這4年裏，他並沒有努力學習，不是窩在宿舍打遊戲，就是出去花天酒地，還不時地去女生宿舍騷擾女生。
4年下來，積累了不少處分和批評，期末考試自然也是門門掛科亮紅燈。
陳濤被學院告知，如果補考不能通過的話，他將拿不到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
他慌了，他來這裏就是混學位證書的，要是拿不到，自己這4年不就白混了嗎？那10萬豈不是白花了？
焦急中，他又想到了人生交換公司，只要再花點錢，買一個成績全優的人生不就行了嗎。
想到這，他連忙拿出手機，找到那個4年都不曾聯繫的名字，想了許久，按下了撥通建。
“先生您好，這裏是人生服務公司，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電話那邊響起了中年人熟悉的聲音。
“我……我想再買一個人生！”陳濤吸了口氣，說道。
“哦，陳先生，”中年人顯然記得他，語氣十分恭敬，“沒問題，請問您想要什麼樣的人生？”
陳濤想了想，報出了一個名字，向勇，那是他們宿舍長，今年以全優的成績畢業，被一家很有名的企業提前簽約，月薪過萬。
“好的先生，這次的人生交換價格是15萬元，但由於您是本公司的會員，可以享受8折優惠，您看怎麼樣？”
中年人在電話那頭十分熱情地爲他介紹。
陳濤這幾年雖然喫喝玩樂，但也沒敢太過奢靡，當年賣房子的錢再加上平時打打工，幾年下來還是有點存款的。
有了上次的經歷，他並不懷疑交易的真實性，當下就把12萬打了過去。
“好的先生，這邊收到您的費用12萬元。”中年人微笑着迴應道，“此次人生交易將在24小時內生效，請耐心等待。”
05
第二天早上，陳濤一大早就被宿舍的同學叫醒了。
“行啊濤子！平時看你喫喝玩樂的，原來是真人不露相啊！”
陳濤一臉疑惑地看着面前一臉羨慕的同學，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當他看到宿舍長一臉愁容地趴在桌子上的時候，纔想起昨天和中年人的交易。
他連忙翻下牀，匆忙打開手機，上面有一條未讀消息，他顫抖着點開，那是一條來自本市最大的公司——華龍集團的信息。
他一行行閱讀下去，雙眼逐漸放出光來，神色越來越興奮，上面說，因爲他成績優異，在面試中表現突出，已成功拿到了公司的offer，通知他可以去公司上班了。
他簡直無法抑制住心中的狂喜，當下激動地跳了起來。
這可以說是他人生的重大轉折點了吧，以後，他再也不需要在社會上苦苦掙扎求生存了，他終於能像那些西裝革履的白領一樣，坐在辦公室裏喝茶吹空調了。
要是換在以前，這樣的生活簡直想都不敢想啊！
他美滋滋地收拾着東西，看着同學老師們一條條發來的祝賀，表面上強裝鎮定，心裏卻樂開了花。
他瞟了一眼趴在一旁愁眉不展的宿舍長，估計他永遠也不會明白，爲什麼他那麼努力，最後卻換來門門掛科的結果吧。
“多謝了，舍長！祝你好運。”他哼着小曲，在心裏默默唸道，然後頭也不回，邁出了宿舍大門。
參加工作後，陳濤才感受到了辛苦和繁忙，996的工作體制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沒什麼真才實學，半年後的公司業績總結會上，他的業績赫然排在了倒數第一，遠遠落在了其他同事們身後。
“小陳啊，再這樣下去，你是要給公司發展拖後腿的啊！”
會後，人事部門經理，也就是他的師傅，語重心長地說，“當初你進公司的時候，成績可是最拔尖的，大家，包括董事長都很看好你，可你怎麼……唉！”
看着師傅那恨鐵不成鋼的神情，陳濤感到一陣羞愧。
剛到公司時，他是成員中的第一名，萬衆矚目，公認的小美女阿媛也時常找他請教問題，兩人還經常一起上下班，羨煞旁人。
可漸漸地，他的真實面目開始暴露，工作中經常出現各種各樣的低級錯誤，拖了小組一次又一次後腿，到最後，連阿媛都不理他了。
他在心裏暗暗發誓，絕不能再這樣混下去了，他開始發憤圖強，不想讓師傅失望。
從那以後，他果真不貪玩了，刪掉了電腦裏的小說和遊戲，找了幾本相關的專業書籍，開始沒日沒夜地研究。
他對着電腦工作持續工作到深夜，不知熬了多少夜，旁邊的咖啡涼了又換，換了又涼。
終於，在第二季度的公司業績總結會上，他的業績從倒數第一飛躍到了前三名！
慶功會上，他在領導們的推舉下站在臺上，向剛剛入職的新同事們傳授成功經驗。
具體講了什麼，陳濤完全記不清了，他只記得演講結束時，大家雷鳴般的掌聲，和人羣中阿媛看着他的那種溫潤如玉的眼神。
06
陳濤和阿媛訂婚了！
半年後，在一次酒席上，陳濤向大家宣佈了這件事，在衆人起鬨的歡笑和祝福聲中，他握着阿媛的手又緊了緊。
阿媛羞澀地靠在他肩上，精緻的小臉漲得通紅，眼裏卻盛滿了幸福的笑意。
經過半年多的努力，陳濤已經晉升爲部門副經理，手底下管着不少人，也算是個成功人士了。
只是，還有一件事壓在他的心頭，就是房子的問題！
雖然他現在的生活條件好了很多，但是要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買上一套房子，談何容易。
自己一個人租房子住倒還好說，但是結了婚以後呢，總不能兩人都擠在一間不屬於自己的房子裏生活吧。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他低頭看着手機裏那個曾改變自己一生的號碼，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按下了撥通鍵。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等這次交易完，就和老婆安安穩穩地過幸福日子，再也不搞什麼人生交換了。
時間不長，電話接通，對面還是那個熟悉的男聲：
“您好，陳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
這次他沒有猶豫，直接說道：“我想要一個在市中心擁有一套房子的人生。”
“好的先生，請稍等。”
不一會，一串列表發了過來，上面都是近期剛買房子的人。
從豪華的花園別墅，到普通的小區居民樓，看得陳濤眼花繚亂，最後，他指定了一個價格在他承受範圍之內的人生。
那是一個名叫王喜東的人，房子位於市中心的一處高檔小區，設施齊全，環境良好，治安也很不錯。
他和阿媛拿出了全部的積蓄，又向公司財務部提前預支了自己半年的薪水，這才勉強湊夠了交易的價格。
看着自己以42萬“買”下的寬敞明亮的新房子，陳濤心裏別提多開心了，要是換作平時，這種級別的房子，別說42萬，就是82萬，恐怕連首付都湊不齊呢。
他今年才26歲，普通人這個年紀時還在底層苦苦掙扎，爲了房子車子票子拼命幹活，可他如今卻在這個城市裏站穩了腳跟，該有的都有了，未來可以說是一片輝煌。
陳濤覺得，如今自己也算是個成功人士了，有了贍養父母、照顧家庭的能力。他打算過幾天就把父母從農村老家接過來，讓他們看看，兒子這幾年沒白混！
哦對了，還有當初因爲窮而把自己甩掉的女友，那些嫌棄他沒出息的親戚，他要用現在的成功狠狠地打這些人一個響亮的耳光！
就這麼想着，不知不覺中，他躺在椅子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07
清晨，他被一陣喧譁聲吵醒，他不滿地嘟囔着坐起來，“怎麼回事，不是說小區環境很好嘛，怎麼……”
他睜開眼，一下子睡意全無，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破舊的小屋，吱呀作響的木板牀，人聲鼎沸的狹小空間，空氣中瀰漫着汗臭味和不知名的酸味，穿着背心的人們三五成羣地聊着什麼。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感覺自己彷彿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怎麼回事？這是哪？我怎麼會在這兒？阿媛呢？
一連串的問題湧上腦海，可思緒亂成一團，根本無從梳理，他痛苦地抱住腦袋，努力試圖回憶起昨晚發生了什麼。
“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夢嗎？”
他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打開手機，通訊錄裏赫然躺着：
“人生服務公司總經理”。
不！這不是夢！那……那怎麼會……”
他顧不得許多，抓起身邊沾滿泥土和汗水的衣服，跑出門，穿過隆隆作響的工地，直奔人生服務公司。
他要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衝出施工現場，打了一輛車直奔目的地，他要當面問個明白。
當陳濤滿頭大汗地出現在中年人面前時，中年人似乎並不感到驚訝，還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嘴角帶着熱情洋溢的微笑。
“陳先生，請問有什麼……”
“到底怎麼回事？！”未等中年人把話說完，陳濤就急不可耐地拋出了自己的疑惑與憤怒。
“爲什麼我所擁有的一切一夜之間全沒了？我的房子，我的錢，還有……我的未婚妻！到底怎麼了？”
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陳濤，中年人仍舊是一臉溫和的笑容，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
“陳先生，請您冷靜一下，”中年人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接着打開電腦，手指在鍵盤上一陣飛速敲擊，然後把屏幕轉向了陳濤。
“是這樣的，一天前，有客戶從我們這裏以50萬的價格買走了您的人生。”
陳濤呆住了，他湊近屏幕，看到上面標註着自己的所有信息，後面是50萬的人生價格，而在旁邊，赫然寫着：已售。
他這纔想起剛來這裏的時候，中年人曾對他說過：
“只要輸入您的個人信息，系統會自動爲您找到合適的人生交換對象，而且交易成功後，您的信息也會自動更新並儲存，方便您下次使用。”
原來他在購買人生的同時，自己的人生也在明碼標價地出售中。
所以現在，他的人生，是被人買走了！
他繼續往下看，交易對象的那一欄中填着一個有些眼熟的名字：宋文陽。
他思索了很久，才猛然想起，那是他第一次的人生交換對象，就是那個被他買走上大學機會的人。
不對啊，陳濤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破舊的衣服，如果宋文陽只是一個和自己過去一樣的打工仔，又怎麼可能付得起50萬的鉅額費用？
“付款的不僅是宋先生一個人，他們有3個人，宋先生只是團購的代表。”
“什麼？”陳濤懷疑自己聽錯了，“人生這種東西居然還可以團購？”
“是的，人生交換的買方並無人數限制，只要付款到位，客戶們可以依照自己的意願瓜分所購得的人生，我們無權干涉。”中年人微笑着。
“那3個人是誰？”陳濤一屁股坐在地上，聽到了自己有些無力的聲音。
中年人很快調出了購買名單，看着購買名單上的名字，他再次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名單上赫然寫着：宋文陽，向勇，王喜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