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須盡興》裏的文學風景旖旎無邊

《此生須盡興》是一本散文集,主要收錄了池莉、王安憶、餘華等名家發表在《北京文學》裏的作品。

2020年9月,是《北京文學》創刊70週年大慶。爲了反映《北京文學》這本雜誌走過的漫長曆程,編輯們從讀者和市場的角度出發,在數以萬計的作品中擷取出了部分優秀作品,彙集爲《北京文學》70週年經典作品系列叢書4卷6冊:包括中篇小說卷2冊、短篇小說卷1冊、報告文學卷1冊、散文卷2冊。《此生須盡興》便是散文卷中的一冊共分三輯。

【第一輯】詩酒趁年華:肖復興《大柵欄詠歎調》看到了時代的變遷,一個城市一角的變化;陳啓文《從北京到北京的距離》從文字中感受不同的距離:城市與城市的距離、出生到死亡的距離、不同時代的距離、生活方式的距離等等;而陳世旭《北京“的哥”》在出租車司機絮絮叨叨的講述中看到北京人的熱情與正義;耿翔《馬坊書》中領略呼嘯的風感受父輩的艱辛;詹谷豐《骨頭的姿勢》讓你知道“有些姿勢屬於一個時代,所有的動作都是心靈的姿勢,都需要一根骨頭支撐。沒有了骨頭,臥牀的身體,也只是一具皮囊”。

【第二輯】熱愛可抵歲月漫長:看到馬卡丹更爲廣闊意義的《目送》,餘華《我想這就是人類的美德》裏的豐富......

【第三輯】活着,就要熱氣騰騰:在《梁曉聲散文兩篇》中感受日常生活中的哲理,體悟寂寞孤獨的滋味,面對不公平的態度以及安心辦壞事的反思;你也可以在池莉《盛夏之妖》去俯瞰一座城,深入其中都不會完全滿意和完全不滿意,哪裏都有小市民和自以爲是大市民的小市民,想一想與城市的關係,生活的城市和心中的城市,心存流浪的幻想,隨時啓程去遠方......

一本不算厚也不太薄的散文集,17位作家將近19萬的文字,字字珠璣令人醍醐灌頂————“要赤誠地生,熱烈地活,縱情高歌。這個世界有萬種風情,別讓自己無聊透頂,生而爲人,一定要熱愛點什麼。你一定天賦異稟,不然怎麼把生活過得這麼風生水起呢?”

正如書名爲《此生須盡興》,何等瀟灑?何等豪邁?何等自由?

一鼓作氣看完這本散文集,仿如時空穿越,走過一個又一個時代,那些作家記憶裏的迥異與感嘆引發的一陣陣漣漪;又好似去文學殿堂膜拜了一番,那些無聲的文字敲打着神經末梢激起的一襲通透,驚醒着逐漸疲憊鬆懈的思想,那沿路旖旎無邊的風景,一叢又一叢的花卉,一處又一處的美境,偶遇故事裏一個又一個靈魂,纔是心中最美的詩,最遠的遠方......

“我曾經有過一個比喻,如果把我們的現實當成一個法庭,文學不是原告不是被告,不是法官不是檢察官,不是律師不是陪審團成員,非典是那個最不起眼的書記員。很多年過去後,人們想知道法庭上發生了什麼時,書記員變得最重要了。所以文學的價值不是在此刻,而是在此後”。

餘華的這段話讓我們看到了文學文本背後的社會文本和歷史文本,他有如此犀利的眼光,如此深邃的洞見,寫出一部部深挖人性的著作一點都不足奇。

《我想這就是人類的美德》是餘華收錄在《此生須盡興》這本散文集的第二輯,由廣闊的文學鋪散開去,跟着他的思路一直行進,因一個演講的題目說開去,找筆寫提綱,未果,繼而自責一個作家自己沒帶筆,最後也不抱怨自己了,歸咎於服裝,筆與中山裝、西裝,對比,無優無劣,宛如文學包羅萬象的廣闊......

餘華的視角是獨特的,他把文學和許多學科聯繫起來以證明文學的廣闊:小說里人物的數量涉及數學,一片飄落的樹葉涉及物理,讀到糖融化在熱水裏就涉及到化學,希臘神話裏的閃電還涉及氣象,更不要說人類社會的歷史和政治了,簡而言之——文學裏什麼都有,覆蓋而之寬,輻射範圍之廣,全在作者的一支筆以及支配這支筆的那顆裝滿思想的腦。

文學之所以廣闊是因爲作家極其擅長誇張,以致於許多人被認爲是有妄想症,他說其實每個人都有來自精神方面的問題,只是有時候分裂了有時候還沒有分裂,有時候發作了有時候還沒有發作,李白髮作的時候就有“白髮三千尺”的狂羈,這種奇趣調侃估計也不是常人敢言,但餘華敢想敢講,而且他想有幾絲牽強,講得有幾分道理,這就相當厲害了。

如數家珍般列舉了許多名家的不朽之作就是因爲患上了疾病寫出來的:普魯斯特因爲得了哮喘病入睡前要喝一種麻醉藥水,這種藥水喝多了會產生幻覺,所以認爲晚上入睡時臉枕在絲綢面料的枕頭上像是枕在自己童年的臉寵上;早上醒來看着陽光從百葉窗照射進來,覺得百葉窗上插滿了羽毛;安徒生一生都在擔心自己眉毛上的小印記會擴大蓋住眼睛,擔心自己偶然間被別人的柺杖碰到會導致胃破裂,所以寫出了《賣火柴的小女孩》;愛倫·坡幾乎每天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可一直沒死,寫下了一系列陰森森的故事給別人看,看了他故事的這些別人一個個覺得自己的健康每況愈下;還有寫出《白鯨》的麥爾維爾其實是憂鬱症者,在看似強大的掩飾下流露出長期以來的沮喪和憂鬱;寫出《老人與海》的海明威,號稱硬漢,也經常會不正常,在非洲打獵時心血來潮以爲自己是西部電影的神槍手,試圖嘗試擊中朋友頭頂一隻碗,朋友的不配合挽救了自己的一條命;卡夫卡更不用說了,他的書信日記憂鬱滿篇;席勒在寫作時要聞爛蘋果的氣味才能帶來靈感......

文學裏各種各樣題材和形形色色的故事,每個故事都有一個靈魂,有時候靈魂是幾個細節,有時候靈魂是一句話,有時候靈魂可能就是一小段描寫,經由不同的筆寫出不同的靈魂,各不相同,才讓人看到文學的多樣性,但又有時代烙印的標誌性,看到歷史與社會的演變,讀的是文字,看的卻是文字背後的所有牽扯出來的一切,或許這也是文學廣闊的緣由,因爲思想不設限,寫的人信馬由繮,讀的人浮想聯翩,如此裂變,着實豐富多彩。

文學有一種奇妙的力量——歷久彌新,很多時候突然覺得某首詩詞特別應景或是某句名言就是當下的心情,“心遠地自偏”、“人遠天涯近”、“行到水窮處 坐看雲起時”、“勝似閒庭信步”等等,那些時間軸上相距甚遠的感受,到了今天仍然會有這樣的感受,而文學最重要的是——人。

請用好這僅有一次的人生,此生須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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