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殖列傳之康總

我認識康總很早,因爲他是自動化的老員工。在我剛剛進廠的時候,自動化公司不大,人也不多。

在那個時候,老郭是設計室主任,王哥和他是老郭的左右手,我們戲稱他們爲自動化三巨頭。

因爲在業務上沒有交集,我只是遠遠的望着他們三個人有說有笑的一起去食堂喫飯,其它的,也沒什麼瞭解。

後來我調到工程部,專職負責維護繼電保護單元的下位機程序。在那個時候,我跟着宋哥,和他也沒啥來往。偶爾請教他一個問題,他表現的不僅很冷淡,而且很不耐煩。

在閒暇的時候,倒是聽王姐聊起他的一段陳年往事。

在他剛來自動化的時候,特別靦腆。別人給他介紹了一個對象,他在辦公室裏和女朋友打電話感覺不好意思,聊着聊着居然鑽到了桌子底下。

在我眼中的康師傅,冷漠、面無表情,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我這人有時候沒臉沒皮,卻也從來不喜歡貼人家的冷屁股,所以咯,我和他基本上就沒有來往。

後來他調到了電力電子,因爲工作上的事情,偶爾和他有一兩次交集。他默認我什麼都應該明白,每一次和他溝通,他都表現出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在那個時候,我不僅二而且混,不像現在,只是看起來又二又混,實則奸猾無比。

雖然我只是大頭兵一個,談起康師傅也完全不帶任何好臉色。別人也只是聽聽,然後靜悄悄的躲我遠一點。

後來電力電子整體搬遷到了城東,基本上也就沒啥來往,只是聽說電力電子公司挺熱鬧,考覈特別嚴格。

好多年以後,我們變頻事業部整建制調到電力電子公司,當我再次與他相遇的時候,他已經是電力電子的總工程師。

他這個總工做的也是超級尷尬,手底下的人正經不少,可誰都不願意搭理他。

有位同事還煞有介事的和我們提起他,說老康這個人相當的不行。我問他中午要不要給他捎飯,他說可以。

我給他捎了,他也吃了,然後,就沒事了。我不好意思直接和他要錢,就問他味道怎麼樣,好喫不,用不用以後再給他捎點。

他假裝聽不懂,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味道還不錯。

他一個月好幾萬,我一個月兩三千,這點便宜他都得沾我的,這個人可是真不行,打那以後,我們誰都不想搭理他。

剛剛調入電力電子的那一個月,氣氛還相對祥和,互相吹捧、你好我好纔是常態。

在那段時間裏,我經常看見康總一個人站在窗前發呆,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一個月之後,王部長向公司提交了一份調查報告,隨後他拍拍屁股就走了,宋部長接手我們設計室的全部人馬。龐總直接分管電力電子事業部,康總往上走了一步,成了電力電子公司的總經理。

這世界就是這麼奇妙,前幾天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下崗,忽如一夜春風來,他就成了威風八面的總經理。

我們就比較慘了,在一瞬間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說什麼是我們變頻拖累了自動化,所以自動化始終發展不起來。

電力電子啥時候這麼仁慈了,像我們這種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拖油瓶也要主動接手。

隨後發生的事情很電力電子,按照公司法的規定,主動辭職的員工,公司方面不承擔失業保險義務。

就爲節省這點錢,在電力電子這嘎達,基本上就不存在辭退這一說。只要看你不順眼,小鞋穿到死,哪天受不了哪天自動離職。

在公司待久了,才知道他們津津樂道的加班文化到底是個啥意思。

車間裏的員工沒有多少會議可以開,所以咯,在上班時間找個地方貓起來,快下班了,一個一個精神抖擻的跑出來幹活,幹到八點來鍾,打卡下班。

坐辦公室的人就沒那麼幸運了,在上班時間要被領導各種會議狂轟濫炸,下班時間纔是做正經事的時間。

電力電子的供應商特別反感這一點,啥時候下班,啥時候傳訂單過來,付款還不及時,要多噁心人就有多噁心人。

有時候把供應商逼急了,直接叫幾個車把大門堵上,平常牛逼哄哄的領導們連個面都不敢露,有多遠躲多遠。

他們津津樂道的流程化管理更有意思,計劃員在規定的時間把車叫來了,在他準備發貨的時候,赫然發現一個超級尷尬的現實情況。元器件還沒買全呢,他這邊居然在準備發貨。

就這麼幹活的一羣人,天天指責我們變頻的人各種不行、各種垃圾。

他們公司的技術員也是很有意思,在畫餅的時候那真的是啥都敢吹,反正誰也做不出東西來,到時候領導肯定會捏鼻子認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變頻的人一來,啪啪被人打臉的滋味不是一般的難受,然而,我們必須是廢物,電力電子的人才是真正的高級物種。

康總也是一個甩鍋高手,在會議上指點江山的時候,那叫一個雲淡風輕,真正需要負責任的時候,從來就沒有他康總一點干係。

欺上瞞下才是電力電子公司的主流文化,領導們天天坐在辦公室裏看文件,想起來就開個扯皮會,從來想不起到車間裏轉一轉,看一看車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有什麼問題需要解決。

剛到公司的時候,我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後來他們對我們下了死手,我們也就不慣着了。

雖然是客場作戰,卻也是各種吊打,沒辦法,做事的人只能通過事情來證明自己。他們啥都做不成,我們卻是給點陽光就燦爛,打臉打得那叫一個慘字了得。

但是,如果領導真心不想讓你做成事,你也的確做不成事。做事情需要時間、需要配合、需要資源,破壞和抹黑,有一句話就足夠了。

李哥辭職以後,我也不打算在那裏繼續上班,生死看淡不服就幹,我直接在樊總辦公室裏和康總撕了一場。

這世界是講理的,雖然他們位高權重、拳頭大,當面鑼對面鼓的撕,他們真心沒有沾到任何便宜。

在我等辭職的時候,變頻事業部又調回去了,我還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人。

兜兜轉轉,幾年時間過去了,我很早就放出話來收拾他,我不相信他不知道,但是,他假裝不知道。

沒事,我把他的糗事寫出來,他可以繼續裝鴕鳥,我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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