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房:與領導溝通,真的是太難了 | 資治通鑑

京房:與領導溝通,真的是太難了 | 資治通鑑

在上一篇文章我們講到了京房主張對人才制度進行考覈。這相當於是一次小型的改革。因爲人才制度,關乎着整個國家的未來發展方向。

京房之所以要改革,是看到了當時的人才制度,存在着缺陷。什麼缺陷呢?就是單純以名譽來選拔。有人會覺得,一個人名聲好,不正是代表這個人能力強,人際關係好嗎?這是不一定的。如果一個人貪贓枉法,並利用這些非法所得的錢來討好他人,勾結羣黨,那麼他的名聲也會非常好,因爲有很多人支持他。

例如,在《人民的名義》中,祁同偉就將自己老家的人,悉數安排到政府裏面工作。老師高育良諷刺他,是不是準備把村裏的野狗,也安排進公安局當警犬。對於老家的人來說,祁同偉這樣的人,可真是了不起,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表揚他還來不及,怎麼會想着說他壞話呢?

但是,從全社會來看,祁同偉就如同蛀蟲一樣,利用權力,勾結羣黨,肆意安插自己的人進政府工作。而那些辛辛苦苦,兢兢業業的人,對他們來說,就非常不公平了。

一、與領導溝通,真難

漢元帝時期的政治氛圍,就是這樣。所以,京房主張改革。而改革所遇到的最大阻力,是當時的中書令石顯。

《資治通鑑》:“是時,中書令石顯顓權,顯友人五鹿充宗爲尚書令,二人用事。”

這句話,就非常明顯地點出了當時的環境。中書令石顯,與尚書令五鹿充宗,把握住國家的權力。“用事”一詞,就足以說明兩人權傾一時。

有一次,京房被漢元帝宴請,有一段很精彩的對話。

他問漢元帝,你知道周幽王、周厲王爲什麼會讓國家變亂,他們任用了什麼人?

漢元帝也讀過歷史,就說,周幽王、周厲王,都是昏庸的天子,他們任用了奸邪,沒有把國家治理好,這才導致國家變亂。

京房反問,如果明知道對方是奸邪之人還任用,這樣的君主是不是賢德的呢?

漢元帝避開了這個問題,他認爲,“以其時亂而君危知之。”當時的君主處在危亂局勢當中,且身處險境,多少會有些被動。而作爲後人,遠離當時的情景,則能夠看得清楚。

不僅如此,在亂世之中,君主都認爲自己任用的都是賢能的人。如果每個君主都能夠明辨大臣是否奸邪,怎麼會出現亡國呢?

京房認爲,齊恆公、秦二世都熟知周厲王、周幽王的故事,還譏笑他們。但是,齊恆公自己就任用豎刁,而秦二世則任用趙高。他們用人錯誤,最後導致滿山盜賊。

漢元帝聽完之後感嘆,只有真正有智慧的明君,才能夠通過歷史來吸取教訓。

京房脫下官帽,向漢元帝叩頭說,《春秋》這本書,記載了兩百多年的天象異常與災難,是上天用來警告君主的。自陛下登基以來,出現了大量的反常天象,如日食、月食、星辰逆轉,山崩,泉湧,地震,石隕,夏霜,冬雷,春凋,秋榮,隕霜不殺,水,旱,螟蟲,民人飢、疫,盜賊不禁,刑人滿市。書上記載的災象,現在全都發生了。陛下認爲,現在是亂世,還是治世。

漢元帝思索了一番,說現在應該也是亂世。但是,他也認爲,自己所任用的人,不會像周幽王、周厲王那時候的奸邪一樣。

京房則進一步誘問漢元帝,他說,之前的君主,也是跟陛下一樣的想法。後人看待現在,也如同我們看待古人一般。

漢元帝思索一番,又問:你指的是誰?

京房沒有直說,而是將問題打太極推回給了漢元帝,說陛下最信任的人,與陛下謀劃國家大事的人,掌握用人權柄的人。

漢元帝恍然大悟,說自己知道了。但是,漢元帝並沒有疏遠石顯,與石顯的關係與之前一致。京房的苦口婆心,也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

司馬光在《資治通鑑》中寫了一段點評,他認爲漢元帝真的是個大傻子,人家京房都暗示了那麼多次,一句話都聽不懂。

這就好像一個下屬在跟上級彙報工作,當中涉及到上級工作中的失誤。下級不敢直接點明,就旁敲側擊、拐彎抹角地說給領導聽。領導越聽越迷惑,反而認爲自己做得好。最後,來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把事情給一筆帶過。

跟這樣的領導溝通,成本很大,也很危險。首先,他自己不能夠發現問題所在,不能夠對風險進行防範。其次,如果你拐彎抹角地對他說,他會認爲自己做得好,做得沒錯。如果你直接把問題給他說出來,他又會大發雷霆,心裏盤算着怎麼把問題推卸給其他人。就如同漢元帝一樣。

二、君主與大臣

對於石顯來說,他想要做大,獨攬權力,單靠自己一個人是不可能的。因此,他需要發展自己的羣黨,把自己的人安排到中央裏面。而京房的改革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會鎖死他的規劃。

漢元帝自己也感慨:“以其時亂而君危知之。”他認爲,自己身處在迷霧當中,很難看清楚時局。而要想跳出迷霧,很難。

如同一個領導,身邊圍繞的都是拍馬屁的人。如果不能夠真實地看清自己,久而久之,領導自身也會產生錯亂的自信,把佞言當成是真言。而一旦有人要來揭穿這個騙局,領導反而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在《韓非子·愛臣》中,韓非就論述過這樣的問題。

“臣聞千乘之君無備,必有百乘之臣在其側,以徒其民而傾其國;萬乘之君無備,必有千乘之家在其側,以徒其威而傾其國。是以奸臣蕃息,主道衰亡。”

君主的周圍,圍繞着大臣、妻妾、兄弟、子孫。哪一方的勢力過強,都會危及到君主的地位。

爲了防備各方對於君位的覬覦,則需要時刻緊盯着自己的權力,且權力越大,覬覦的人越多,爭鬥也就越危險。

爲了獲得權力,各方都會盡可能地拉攏民心,提升自身的威望。即:徒其民、徒其威。

諸侯做大了,天子的地位就危險了。羣臣太富有了,君主就開始衰敗了。

對於君主來說,自身最貴重,地位最尊貴,威望最重,權勢最大。但是,如果君主不能將君位把握在自己手裏,就會被外人竊取。

商朝滅亡,東周衰落,都是因爲諸侯做大了。晉國被魏氏、韓氏、趙氏分裂、齊國被田常分裂,都是因爲大臣過於富有。燕王噲被子之殺害,宋恆侯被子罕劫殺,也是因爲大臣權勢太大。

石顯是漢元帝最爲信任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必須要由石顯轉達,因此石顯的權力與威望極大。漢元帝知道這一點,但是他離不開石顯。就如同一個人,想要通過養狗來看家。結果狗的地位越來越高,凌駕於主人之上。主人變成狗,狗變成主人。

《韓非子·八說》:“慈母之於弱子也,愛不可爲前。然而弱子有僻行,使之隨師;有惡病,使之事醫。不隨師則陷於刑,不事醫則疑於死。慈母雖愛,無益於振刑救死,則存子者非愛也。子母之性,愛也;臣主之權,策也。母不能以愛存家,君安能以愛持國?”

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疼愛,是絕對真誠的。但是,當孩子生病的時候,就必須要找醫生醫治,否則就會生病而亡。當孩子犯錯的時候,就需要讓老師教導,否則就會受到刑罰。

母親對待孩子,是純粹的愛,但是純粹的愛,並不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仍需要外力的輔助。君主與大臣之間的關係,是純粹的利益關係,妄想通過單純的仁愛來解決所有的問題,同樣是不現實的。

現在很多人做領導,喜歡畫大餅,並想要通過這樣的大餅來“感化”員工,同樣也是不現實的。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君主與大臣的目標並不相同,君主注重國家利益,只有保障了國家利益,自己的地位才具備合法性。大臣注重自身利益,只有自身強大了,才能夠更進一步。

狗想着是自己如何才能夠喫飽,而主人想的是如何讓整個家的人都喫飽。奸臣就像病毒一樣,無時不刻盯着免疫系統。一旦君主鬆懈了,免疫系統出現漏洞,病毒馬上就會趁機而入。

【觸類旁通】

改變考覈制度,選拔真正有能力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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