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年關清賬時

舊賬不過年,又到清賬時。

老羅是個講信用的人,先把欠別人的錢還了,然後才追自己的賬。

老羅第一個找的是劉二。劉二是個小包工頭,他承包的工程已結束了,聽說還掙了不少錢。

老羅來到劉二家。

劉二家門口停了一輛嶄新的廣汽雅閣,他正埋頭從汽車後備箱拎年貨。

"劉老弟。"老羅拍了一下劉二的背。

劉二嚇了一跳,擡頭一看,是老羅,便滿臉笑着:"喲,是羅哥嗦。快到堂屋裏坐。"說完,對着屋裏喊道,"桂羣,羅哥來了,快泡茶。“

老羅坐到方桌的長凳上。劉二遞過一支中華煙來,給他點燃。

"羅哥,你今天咋有空到兄弟家裏來坐坐?“他欠老羅的錢一直未還,心虛,便試探性問道。

老羅將蓋碗茶蓋子揭起,用嘴吹了吹浮在水上的泡沬,抿了一口,放下茶碗:“老弟,年關將近,該清賬了。哥老倌今天來,是找你還我那五萬塊錢。“

劉二的笑容一下消失了,一臉愁眉苦臉相:"羅哥,不好意思,我今年暫時沒錢還你。“

老羅指了指門口的雅閣車:"劉二,你二十多萬的車都買起了,中華煙也抽起了,小日子過得滋滋潤潤、油爆爆地,還差我那五萬塊錢?當初借錢時,你說好三個月絕對還,你掰起指頭算算,有好久了?"

劉二眨了眨小眼:"羅哥,我的工程做下來,東挪西扯,真的是沒剩下幾個錢。我那車值二十多萬不假,可那是用來打檯面的。"

老羅一聽,不樂意了:"劉二,你這話有點不地道了。你打不打檯面是你的事,還不還錢卻關我的事。借錢時你賭咒發誓三個月還我,今天都三年零兩個月了,錢你也掙到了,咋還穩起不還?"

老羅一撐杆把話戳到了河底,弄得劉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不過,劉二畢竟在社會上混了那麼多年,臉皮厚的像城牆,反而指責老羅:"你說這話就不中聽了。誰不地道了?誰穩起了?我現在是的確沒有錢,有錢我還在這裏讓你高一句低一句洗我腦殼?"

劉二做出很生氣的樣子:"羅哥,如果你不信任我,就算了,我也懶的理你,你愛咋咋的。"說完,便提腳往屋外走去。

老羅恨不得搧他兩耳巴子,但一想扯破臉錢更不好收,便竭力忍了下來。他慌忙站起來,拉着劉二的胳膊,說道:

"兄弟,你體諒體諒哥老倌嘛,年關來臨,我要還別人的錢,家裏也要花錢,所以着急。今天,你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還一點錢給我,讓我度過難關。“

劉二把甩脫老羅的手,繃緊的臉鬆了一些:"你這樣說話就好聽多了,剛纔何必夾槍帶棒的。這樣子,我把過年走關係戶的錢省一萬給你,餘下的明年再還,你看要的不?“

老羅已經打定主意追一點算一點了,聽他這麼一說,忙回道:"要的、要的。“

走出劉二院壩,老羅又拿出手機開始催第二個欠賬人。

"喂,肖四娃。”

"哪個?哦羅哥嗦,我是四娃。有啥事?哦,你要找我說點事,我說哥老倌呀,咱是親兄弟,電話裏你直接說就行。"

老羅聽電話那頭肖四娃回答的很爽快,便親切地說:"四娃,是這樣的,要過年了,我欠別個的錢該還了,我手頭不夠,想……"

沒等老羅說完,四娃笑了:"哈哈,羅哥莫非也是找我還錢?"

"正是、正是。"

"我的哥啊,我正爲你這事犯愁呢。對不起啊,我今年還是拿不出錢來還你。我絕對相信哥是理解我的,更不會像一些人逼我。對吧?哥,我有點急事,先掛了。"

"等等,四娃……"老羅急忙喊道,只聽"嘟"的一聲,電話斷了。

老羅一下傻了。

過了一會,老羅又連着打了兩個欠錢人的電話。結果接電話的婦人說他兒子好久不落屋了,人花花都見不到;另一個欠錢人的電話已經成了空號。

老羅明白,這兩人都玩失蹤了。

老羅很是氣憤,很是沮喪,很是失望,邁着沉重的腿慢慢往家走。

寒風呼呼,夾着細雪,吹得老羅一身冰涼。

老羅覺得,自己的心,此刻比身子還透涼。

他想:這些欠我錢的人還算人嗎?當初,他們找我借錢個個像孫子,個個恨不得給我下跪。今天,我找他們還錢,他們卻個個像大爺,我還得求爹爹告奶奶的不敢得罪他們。真他媽的是柺棍倒起杵,整顛倒了!

這些年要賬的經歷,讓老羅苦不堪言,心如滴血,他發誓: 從此以後,無論何人,再也不借給他一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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