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從漠河火車站一出來,便被雲彩一把抱住。三年多沒見,現在的雲彩濃妝豔抹,身穿深V露肚臍的吊帶裝,噴着濃厚的劣質香水,像是一名特殊工作者的站街女郎。對於雲彩的變化,風清心底有種說不上的失落。
風清不由得記起她倆初識的情景。
一場突如其來的泥石流,讓雲彩陷入洪流中。
風清站在高處一個土坡上,手中拿着一根長竹竿,望着泥水中掙扎撲騰的雲彩,使出全身力氣,試圖用竹竿把雲彩拉到岸邊。
雲彩手忙腳亂中抓緊竹竿的一頭,用力一拉。風清腳底不穩,身體搖晃了一下,跌落到泥湯一樣的水中。不過,風清發揮了她會游泳的特長,硬是將雲彩拖上了岸邊。
兩個共患難的小姑娘,癱倒在土坡上,你看看我,我看着你,滿身滿臉都像泥猴一樣,哈哈地笑起來。
從此,二人有空便玩在一起,她們像是形影不離的影子朋友。她們分享着彼此的小祕密。雲彩說,她不是爸媽親生的,是抱養的,雲彩還說,她被隔壁那個叫苦瓜的老頭睡過。
風清感覺雲彩的世界像是天上的烏雲,黑暗得永遠見不到太陽。她願意做那束微光照亮雲彩的世界。
時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風清初中畢業後,隨父母住在城裏讀書,後來考上大學,又談了一位家境不錯的男朋友,打算畢業後就結婚。雲彩作爲一名留守兒童,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初中畢業後便輟學四處打工。
她們雖然不在一個城市,也很少見面,但風清心中好朋友的位置一直給雲彩留着。
前幾日雲彩邀請風清來她的城市玩,風清現在讀大三,又剛好暑假,多年沒有見雲彩,怪想她的,就欣然應邀前來。
雲彩不知從哪借的車,載着風清回她住的地方。汽車停下來時,已是午夜時分。風清下車後,發現四周漆黑一片,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雲彩帶領風清走進她狹窄黑暗逼仄的住所,風清心裏有一種隱隱不安的感覺,但是想到她和雲彩的多年的感情,便沒多想。
夜晚,風清睡至半夜醒來,發現雲彩不在屋內,院子裏有細細的人語聲。
風清悄悄起牀,聽到二人的對話,只覺渾身汗毛直豎,後背發涼。
雲彩正和一個自稱劉哥的男人商討着,以三萬的價格,將她賣給隔壁村的老光棍當老婆。
男人問她爲什麼要賣自己的姐妹,雲彩說:“她過得太幸福了,憑什麼她幸福快活?我就要一輩子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也讓她嚐嚐地獄深淵的滋味,看她怎麼趾高氣揚地在我面前秀幸福!”
風清驚呆了,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要被最好的朋友給賣了。
風清想着逃跑計劃,因爲太累迷迷糊糊睡着了。
天矇矇亮時,雲彩說帶風清到處逛逛,風清很爽快地答應了。
一路上,風清留意觀察着地形,當二人行至一偏僻的樹林處時,風清趁雲彩不備,拿起一塊磚頭將她敲暈在地。
風清迅速地將雲彩拖進樹林,用準備好的繩子綁住她的手,拿布塞了她的嘴巴,
風清跑出樹林沒多久,看見路邊有一位五十來歲的男人,一邊喝酒,一邊對着不遠處的羊羣喃喃自語:“羊啊羊,這輩子只有你們不嫌我家窮,活了大半輩子,連個媳婦都沒有,你說我失敗不失敗。”
風清不由自主地走到男人面前問道:”大爺,我有個表姐腦子有點不好使,因爲小時候遇見過壞人,後來就傻了,她打小沒父沒母嫁不出去,你要是不嫌棄,把她帶回家當媳婦吧。”
男的聽後喜出望外,半信半疑地趕着羊羣去風清手指的樹林處。
男人走後,風清看見有一輛公交車經過,便伸手攬住車。上車後,透過車窗的後玻璃,風清看見男人揹着雲彩,趕着羊羣向深山處一步步走去。風清低低喚了聲:“雲彩……”
“風清,醒醒,你說夢話了。”
風清醒來,發現是雲彩在叫她。她打量了四周,昨晚的男人在門外,自己還躺在牀上。原來剛纔成功脫逃只是一個夢。
她一下子清醒過來,說:“雲彩,你在門外等我,我換一下衣服就來。”
門關上沒多久,就聽見風清突然一聲尖叫:“啊——”
雲彩和男人一下子衝到屋子裏問:“怎麼啦?怎麼啦?”
風清驚恐萬分地躲到門口,指着牀底聲音顫抖地說:“蛇,蛇,好大一條蛇,剛鑽進牀底。”
二人見風清嚇得不清,忙趴到牀底下看蛇在哪裏。
風清趁其不注意,溜出門,迅速將門關上落鎖,將二人反鎖在屋內。
半小時後,警車到了,風清將手機錄音交給警察。雲彩和男人被拷上警車。
雲彩試圖將她拉向黑暗的深淵,而她反手將她推進了牢獄之門。她最終勝利了!可是,她的心像是翻滾的岩漿灼傷着,在這偌大的世界,今後只剩下她一人漂浪。
警車漸行漸遠,一層霧水模糊了風清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