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暖气的故事

文/非村。

我是在大连理工大学第一次看到的暖气片。

那是高中同学的大学校园,我走在走廊里,看到隔一段路就出现的白色片片,很兴奋地上去摸了摸:“这是暖气片吧。”结果提手一看,一巴掌的灰。

那时候是夏天,我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呢?因为即使旅行在外,夏天也不得不洗澡。在去大连之前,洗澡对我来说还是一件极其私密的事情。可是我现在闭上眼睛,依然能记起大连理工旁边,光明正大地立在街面上的那座冒着热气的公共澡堂,有个老太太耷拉着两坨肉朝我打招呼:“小姑娘好啊!这个位置有人吗?” 我恨不得自己再长出三只手,把哪里哪里都遮了。

暖气片和这样的体验结合在一起,又是在热得要死的夏天,我对它自然没有好感。

真正觉出它的好,是在伊朗的德黑兰。德黑兰虽然有雪山,但并不算太冷,至少和我居住的南方比起来,不够凛冽,无法满足我对于北方的幻想。

但是德黑兰有暖气。

十月份左右,就开始供暖了。我们住的房子大概有150平,客厅里装了三块暖气片。那个时候,小乙哥正好进行如厕训练,穿着开裆裤到处画地图。我当时准备了三块布,他一尿,我就很潇洒地把布放上去,渗完之后在水龙头下一搓洗,往暖气片上一放,过一会儿就又能用了。

有意思的是,热气蒸腾中,总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萦绕在我的鼻尖。

暖气于是又和这个味道联系在一起。

后来,在杭州买了房子,没想到居然也有地暖。一个月前,我就把锅炉调成了地暖模式,但刚开始的时候室内温度并不高,出门只需要套一件外套就行了。

前两天,发现调温度的开关失灵,找了物业的师傅来修。物业直接把所有热水管道的电磁阀都打开了,屋内的温度瞬间飙升到二十六度。

小乙哥和川儿热得没法子,把秋衣秋裤全都挽了起来。母亲一个劲地和我抱怨:“好不容易过个冬天,热死个人了。”

“好不容易”,这话说得多有水平!

家里穿这么薄,外面却正在闹寒潮。出门前,拉下袖子裤腿,穿上毛衣,再穿一件背心,套一件大羽绒服,风太大还得戴个围巾帽子手套;一回家,围巾帽子手套先甩地上,然后脱了外套脱背心,脱完背心脱毛衣,再把秋衣秋裤的袖子裤腿卷起来……

真的,光凭这一点,我就特别佩服冬天只在家里穿短袖的北方人,来回穿脱实在是太麻烦了。

于是我又自作主张把电磁阀旋紧了,这才舒服了一些,室内不至于太冷,出门也不用大动干戈。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大冷的冬天里,海风呼呼地刮,家里没有阳光照射,温度竟然比室外还要低一些。我必须得戴着手套写作业,笨拙僵硬,半天也写不了几个字。写了一会儿,脚就冻得不行,赶紧站起来跑到院子里跳一跳,哈着手期盼着夏天。

也许冬天要有冬天的样子,才能被叫成冬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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