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久違的神祕船票(完結)

日子長久些,小天心裏關於另一個世界的執念,也漸漸被沖淡了。像淡墨水一樣,畫不出遒勁有力的筆鋒。畫卷上,全是朦朦朧朧的暈染。

七月的一個豔陽天,小天突然心血來潮,來到月漾海灘。依舊是往常的那個位置。他把金光閃閃的地毯鋪上,再將嬌黃畫架支起。

那個有些破舊的鵝黃揹包以及那頂橘色綢緞帽,被擺放在了地毯上。揹包上不再擁有鴨子的圖案。也許,它也偷偷溜走了,在一個不經意間。

日間的海風拂在臉頰上,十分輕柔,像是在撓癢癢。不知何時,突然有一羣海鷗從遠處飛了過來。它們在藍天中,擺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姿勢,似乎是它們常用的暗號。暗號用來提醒那些有機緣的人們,如何揭開生命的奧祕。

倏地,有一隻海鷗忽然偏離了隊伍。它正朝着海岸邊的方向飛來。許是太陽光線刺眼,迷了路。它竟一下子竄到了小天的跟前。“嚓”極輕柔的一聲,像是一張紙片掉在地上所發出的聲音。

小天的餘光不自覺看到了什麼。他斜斜一瞥,竟發現一張熟悉的紙片。

剛剛那隻海鷗,如同當初那隻乳白色鴿子一般,毫無徵兆地闖入了另一個人的生命中,爲他點亮了生命的光芒。

紙片的背景是一羣鴨子,一羣乳白色的鴨子。在紙片的反面,單獨印畫着一隻小黃鴨。沒錯,跟小天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目光之盛宴與記憶中的畫面,進行了清晰的對比。小天的心頭彷彿湧上一陣熱血。

那是一張船票。上面標註了乘船的時間:7月21日18點16分。那一刻,小天激動得熱淚盈眶。

對,今天正好是21號。小天張皇看了一眼手錶,此刻是18點10分,還剩6分鐘。小天想也沒想,三下五除二就將畫板、地毯、帽子一股腦全塞進了揹包中。

他火急火燎來到了記憶中的那個港灣。儘管,此處並沒有象牙黃甲板。但是,他依舊確定就是此地。

接下來,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令他激動不已。他的心跳很快,撲通撲通,像是要脫離自己的身軀似的。他的臉上泛起了紅暈,熱乎乎的,像是待嫁的姑娘有些羞澀。

天邊的不遠處,開出了一朵晚霞花。晚霞映襯着天空,更加奪目照人。忽地,不遠處,傳來幾聲久違的鳴笛聲,“滴滴滴!”

那鳴笛聲剛一進入小天的耳畔,那艘火箭似的的海軍風小船便來到了小天的跟前。就是這艘船,一模一樣的船。小天不會記錯。

這一切都在表明,那並不是夢,是真實存在的記憶。

小天一上船,那個洪亮又沉重的金屬音發出提示:“請入座,小天同學!”

不一會兒,它又說:“請將船票置於桌面處!”

準備就緒,它再次提醒,“歡迎乘坐企鵝號,企鵝即將起飛,請坐穩!”

一切,如往常一般,並無二致。

小天跟隨着企鵝號,漫遊在深海中。他再一次經過了那處廢棄的城堡。他直直地看着那處城堡,寂寥,沒有生命力。然而,它卻透着一種奇異的魔力。

就在那一個瞬間,一隻灰色的小螃蟹兀自從城堡的煙囪中探出頭來。他正舉着他的大鉗子,左右搖擺,似乎是在跟小天問好。

透過玻璃車窗,那個灰色的小身影印刻在小天的眸光裏,牽動着回憶裏的思緒。小天朝窗外招了招手,似乎在說:“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又過了一會兒,企鵝號來到了那條暗黑的河道。駛入河道盡頭,一扇平開柚木門立在眼前。柚木門右側懸掛着一張丹紅牌匾,上面刻有五個金漆楷體大字“火車頭酒肆”。

木門是從裏面被打開的,似乎是接受到了某種特殊信號,時間掐得恰到好處。開門的是一位金髮飄飄的少女,她的頭上依舊圍着橘色圍梭,圍梭上兩隻兔子似的耳朵甚是可愛。

“嗨!你終於來了!”女孩拍了拍小天的肩膀,順勢推了他一把。一時之間,小天沒有站定,原地打了好幾個趔趄,差點兒就摔倒了。

“千凝!”小天激動地叫道。

女王捧着臉大笑,這會,才把小天拉進酒肆。

不過,今天,女王倒是換上了一身特殊的裝扮。她身着一襲潔白的紗裙,好似天女下凡,婀娜多姿。

還沒等小天緩過神來,一隻頭大、身體肥圓、尾巴尖尖的鴨子又迎上前來。他的眼睛像兩顆葡萄籽,眨巴眨巴的。一反常態,他竟然穿上了一套整齊的西服。

“小天,”那隻鴨子對着小天挑了挑眉,“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尊敬的白大人。”小天取笑道。他學着螞蟻上樹的模樣,摸了摸小白的白色羽翼。頓時,小白與女王鬨笑起來。

就在曾經的那個位置,小白領着小天落了座。

不遠處,一隻銀白色的鴨子,正端着盤子,朝小天走來。鬱金香型高腳杯,裝上八分滿的桃子泡泡酒,是恰到好處的滋味。

小天打量着酒肆,這會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種種跡象表明,今天一定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發生。

酒肆的玻璃車窗上,貼滿了大紅色的“囍”字。每一張黃澄澄的橡木桌上,擺滿了鬱金香型高腳杯。每張胭脂紅長皮椅上,圍滿了乳白色的鴨子。他們滿臉堆笑,翼捧酒杯,似乎是在慶祝什麼。

這一刻,小天突然回過神來。除了女王與小白的服裝詭異有些之外,其他人倒是一切如常。不過,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女王的髮色是什麼時候恢復的?

小天當然不知道,當初他在天空之國的雲朵上無意間採下的一朵橘色小花,如今竟然成爲了治療女王的良藥。那也是女王無意間,在草莓蘑菇堡中撿到的。

登時,音樂聲忽然響起,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看向火車頭盡頭處。兩隻乳白色的鴨子,正一搖一擺從盡頭處緩緩走來。它們身着盛裝,面帶幸福的微笑。

看到那兩隻鴨子的那一刻,小天簡直驚呆了!他甚至懷疑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他們的頭頂處,正飛舞着一隻綠色的蝴蝶。蝴蝶時不時從身旁的花籃中,銜來片片桃花。桃花從高處飄落,在兩隻鴨子的頭頂處盤旋飛舞。

這時,小白與女王迎上前來。儀式進行中。小白擔任婚禮的主持。女王則作爲二隻鴨子的證婚鴨。兩位新鴨在衆鴨的見證下,完成這神聖的儀式。

就連桃子精靈也飛出了桃園,在桃子媽媽的帶領下,爲兩位新鴨吟唱《鴨子結婚曲》。

“鴨子啊鴨子,活潑可愛的鴨子。

“嘎嘎嘎,嘎嘎嘎。

“今天是個好日子,好日子啊,好日子。

“嘎嘎嘎,嘎嘎嘎。

“恭喜啊恭喜。

“嘎嘎嘎,嘎嘎嘎。

“美麗的新娘,帥氣的新郎。

“嘎嘎嘎,嘎嘎嘎。”

……

小天感受着這些激動人心的時刻。這一天帶給他的,是太多的驚喜。這些驚喜,讓他一時之間沒能徹底緩過神來。

他沒想到自己當初無意間救下的一隻鴨子,竟然也是呀呀島的成員。他沒想到今天的新娘竟是小憐。幸而,她終於找到了她生命中的阿嘎多。那隻可以守護她一生的鴨子。

也是後來,小白才告訴小天:“其實,那時你在網上發出的尋鴨啓示,我早就看到了。只是,女王陛下說……”

此刻,小天正喫着桃子夾心三明治,女王又爲他端來了幾杯桃子泡泡酒。

在這喜慶的日子裏,小天與小白、女王有說有笑。一晚上,小天竟然喝下了十八杯桃子泡泡酒。

那是懷念的味道啊!

小天還笑着說:“小胖要是知道了,估計得氣得炸翻天了!”

可是,女王卻意味深長道:“他還是不知道的好。”

也許,有些祕密,就該存在於似有似無的禁地。因爲人類世界與紀海,本就是兩個平行而獨立存在的世界。

不過,女王倒是告訴了小天一個祕密。

“你猜,哇哇島的新青蛙王上任,我送了他什麼大禮?”女王問。

小天打量着女王,見她面容神祕,似笑非笑。他正努力思考着。這時,女王的身後又突然探出來一個透明的小身影。他在女王的肩上跳來跳去的,還對小天擺了個鬼臉。“當然是白天鵝咯!”他說。

轉而,螞蟻上樹又跑到小天的身上,在他身上爬來爬去的。

不過,不多時,他又倦了。他嘆着氣,拖着疲憊的身子爬回了女王的肩頭,說:“誒,還是那胖子好玩……”

見螞蟻上樹有些失落,小天倒想說些什麼。他摸了摸螞蟻上樹的小觸角,說:“他現在可不是胖子了噢!他雖然不記得關於紀海的一切。可是,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喫過零食哩!”

方今,綠蝴蝶在火車頭酒肆裏飛來飛去的,似乎比從前還要輕盈些許。她時不時來到一個魚缸面前。

那是卡茲當初生活過的地方。不過,如今住在裏面的,卻是一條執着又幸福的月光魚。

這一切,美滿而祥和。

而關於紀海的故事,也正在繼續發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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