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遠去的朋友

曾聽聞一句話,人生最大的幸福是父母安在,兄妹和睦,身邊有兩三知己。

可能性格使然,我不是那種很樂於交朋友的人,只追求那種一見面就能談得來,然後慢慢發展成至交。

以前沒太深入想過,同事難以發展成真的朋友這句話的意思。

直到遇到以前是朋友,現在只是曾今同事的阿燕(化名)。

阿燕是我以前公司的同事,進來得比我晚,一進來就是跟我交接工作,她做的是微信運營,我負責H5設計。

當時,公司新開發了一個生鮮APP,框架找的是網上公司做的,但產品的詳情,活動的H5都需要我們自己來出。

而公司主營的是服飾箱包的電商,生鮮只是附加項目,所以並不重視,而我當時進公司也才一個月,所以這項不受重視的設計工作就交到了我的頭上來。

初見阿燕,就知道她是個很熱情,甚至帶着點討好的性格的人。

她來找我時,還把部門同事送她的新人見面禮,水果給我帶了一份,我記得是幾個砂糖橘。

她們部分屬於新人和老人混雜的羣體,老人是從其它部分抽調出,以前工作性質不重要,或者在原本的部門發揮作用不大的老員工,而新人都是剛招的客服和運營。

那些老員工到了新的部門,以前在原本部門裏低着頭做事,現在全變成發號命令,不大瞧得起人的樣子。

所以,她纔來第一天,沒人跟她說清她的工作內容,便把她留在公司打雜到了晚上九點多。

第二天,第三天都如此,她來的時候是星期二,公司是雙休,星期五就放,第四天時,她在食堂遇到我,見我一個人喫飯,以爲跟我一起喫飯的同事點外賣了,但她並不知道,我向來都習慣一個人喫。

她端了餐盤,坐到我對面,開始聊起她在工作上煩心的事,原來她大我四歲,已婚,還有個女兒,但她長了一張圓臉,大眼睛,又經常帶着笑,讓人猜不出她具體的年紀。

她說她老公是她大學同學,她們一畢業就結婚了,以前是在北京工作,但北京買房壓力大,這才退居到杭州。

她是安徽人,食堂中午只賣飯菜,不賣米麪,有段時間,我沒再在食堂遇到她,但有次中午快午休時,她來找我,問我出不出去喫,她找到一家很好喫的店。

跟她去了才知道,那是家手擀麪,麪條筋道,辣椒爽利,她加了份面,喫得很香,我正常一碗麪沒喫完,結果不到三點就餓了。

這就是喫飯和吃麪的人的胃的不同,她說她中午不吃麪喫不飽,而我中午不習慣吃麪,我家吃麪,通常都在早上和晚上,就算是早晚,經常喫的還是粉和粥,面是次之。

陪她吃了幾天,我又回了食堂喫。

可能因爲喫不在一塊,我們的交際總是斷斷續續的,真正打破這種不疏不親的距離,是一次她老家來了親人,是她的表弟,然後她帶上她老公,約我一塊去看動漫展,還喫烤魚。

她知道我坐車要轉兩趟公交,就主動開了她老公的電瓶車,直接來我家的樓下接我,而且把喫飯的店,玩的路線都已經安排好,還使喚她表弟替我拿包。

她表弟小了我兩歲,是個挺客氣禮貌的年輕人。

我們看完動漫展,又去逛了西湖的夜市,她一邊買下十塊錢一個的武大郎燒餅,折了一半給她老公,拿着另一半問我要不要喫,我表示不用,那時離晚飯吃了不過半個小時。

她就一邊咬了一口道:“沒什麼肉味,還死貴。”

她老公點頭表示同意。

等逛完夜市,到晚上八點來鍾,在商量要回時,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端了三個杯子過來,每個杯子裏裝的都是一根很大的裹了脆皮上面淋了奶油的玉米,她遞了一杯給我,我說不想喫,她一定要往我懷裏塞,問她多少錢,她把另一杯給了她表弟,拿着最後一杯跟她老公分食,就是不答我的話。

後來,再去西湖的夜市,知道一根這樣的玉米賣到了十五塊的“天價”。

但這筆錢,她一直沒跟我要。

再後來,我在那家公司過了實用期,因公司要搬家的緣故,不想跟着公司走,也因爲個人覺得在這個公司,進步空間不大,而果斷辭了職,當時走時,並沒有跟她道別,因爲那天她因孩子發燒,請了半天假。

下次再見,已經是我從第二家公司離職,正在找工作的期間,她突然打來電話問我,要不要一起去黃龍體育館,館裏有個沃爾瑪,裏面的東西,比起一般超市要來得划算。

約了下午四點見面,到時直接去的一席雞喫的雞肉火鍋,整整一隻雞,清洗得很乾淨,雞的各部分都被分門別類地放在一個個素白的圓形花紋盤裏,各種調味料都不用另加錢。

當時就我們兩個人,不光是雞肉火鍋,還加了很多素菜,等喫撐,靠着沙發休息時,鍋裏還浮浮沉沉着很多雞肉。

阿燕跟服務員要了兩個大的打包盒,一個裝雞肉,一個裝雞湯,說這家店她很早就想來喫,但她老公上班時間跟她老是對不上,今天好不容易能來一次,就把喫剩下的打包回去,讓她老公嚐嚐鮮。

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我最近在找工作的事,我沒有發朋友圈,也沒有跟她提過。

她問我要不要去她現在的公司,原來她跟着以前的公司搬了家後,發現做的內容並不是自己喜歡的,所以也換了公司,做的還是運營,不過權力比以前要大得多,一個人就管了三個公衆號,還有兩個微博號,她說以前拿的是死工資,這家是有提成的,而且報出名字來,是行業內做出國留學教育很出名的公司。

說如果我考慮好,她可以內部推薦我去,這樣我們又可以在同一家。

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回了肯定後,按照她給的地址去了,沒看簡歷,就問了我跟她的關係,還有上一份工作的內容,又跟設計主管聊了會天,說讓我等複試的通知,結果出公司不到半個小時,中午十二點半時,就給我來了電話,問我回家沒,沒回家還在附近的話,今天可以直接來複試一下嗎?

那天午飯沒喫,去了,順利通過,再次和阿燕成了同事加朋友。

阿燕準備懷第二胎,她上一胎是個女兒,這一胎想要個兒子。

她上一胎是剖腹產,醫生建議三年以後才能要孩子,以防出現傷口裂開。

但她說自己的傷口恢復得很好,沒到三年,她已經等不及想再要一個。

所以後來她懷孕,肚子像吹氣球一樣,一天比一天大,纔不到五個月,她來找我對接工作,我把位子讓給她坐。

阿燕手扶着腰,小心地坐下,我竟有種一張靠背沙發椅無法塞下她的感覺。

別人說二胎是要比一胎更顯懷。

到七月時,她突然請假,原因是昨晚沒忍住吃了頓火鍋,結果有流產的跡象。

我也是從她那裏知道,七八月是孕婦高危期,很容易早產和流產。

部門每個月都有團建,每人五十,平時一般拿來買水果,或者中午喫頓好的,因爲那時臨近過年,主管提議湊三個月去喫一頓海鮮自助,海鮮自助是一個人一百四十九。

湊好那天,正好是阿燕懷孕八月多的時候,她們主管在阿燕後兩個月懷孕,也有六個來月的身孕。

海鮮多是生冷,她們卻不在意,一起去了。

進門時,每人送了一張哈根達斯的冰淇淋球獎狀,作爲飯後點心。

然後各自散開去拿喫的,我端着一盤炒麪回來時,看到她主管手邊擺了四盤煮熟但已經放冷的大蝦,她手裏還有一盤,正在邊剝邊沾醬油來喫。

我就在那裏聽着她們運營部門,邊討論喫冷的生鮮對胎兒不好,邊看着那主管毫不含糊地把蝦飛快地剝掉皮,沾上滿滿地醬油,一隻只吃完。

吃了那五盤大蝦,我在喫廣式點心時,那位主管又擡了兩大盤,一盤三文魚,一盤北極貝回來,笑眯眯地對我們主管道:“這樣才喫回本了。”

後來,喫完坐着休息,北京烤鴨正烤好,她又去拿了一盤,一盤一共十二卷,她喫得極其慢,幾乎是邊撫着肚子邊喫。

我看到阿燕跟她部門的同事,去打冰淇淋球,她打了奶油味的,我悄悄問了她一句:“不冰嗎?”

她搖了下頭。

“我說你還懷着孕,還敢喫這個。”

“她說又沒什麼關係,這個冰淇淋球不喫才虧了。”

我最後喝的是一碗紅棗銀耳湯,怕再喫冰的,容易肚子疼,所以打算把那張券給扔了,被阿燕看到,讓我給她,我其實不太想給,知道她這是還要再喫一碗。

但她直直地伸着手,又看着我,我還是遞了出去。

她果然喫完那個奶油冰淇淋球,又去打了她剛纔就說想喫的香草味的冰淇淋球。

最後喫完出去,我走在前面,聽到她們運營部門在後面說說笑笑,說剛纔吃了好多冷的,胃會不會受不了,還說最後喫的冰淇淋球,好像沒那麼好喫,奶味不夠足,還太冰了。

有人建議,要不再去買杯奶茶,我走出一段,回過頭,看阿燕已經跟着她們去了。

那是我第一次,開始產生要遠離阿燕的念頭。

因爲我開始對她產生了一種鄙棄心理,我害怕受她影響,也會變成像她現在這樣讓我討厭的樣子。

可能受了這種影響,後來她再找我喫飯,我總是以已經點了外賣爲由,給拒了。

但有個星期五,這家公司是單雙輪休,但這個週五正好輪到雙休放假。

早上事很多,我一忙起來忘記點外賣,十一點半時,她發微信問我要不要出去喫,我十一點四十五看到,回了她好。

當時還打算,再到樓下買杯一點點奶茶上來,當下午茶點。

但我讓她等我一會,因爲我這可能要拖幾分鐘,她發了個沒問題的表情。

十二點十五,我忙好,發微信過去,她沒回,打了電話也沒接。

因爲設計部跟運營部是共用一個辦公室,但是分了內外兩間,我們在外間,她們在內間。

我走到內間去找她,她並不在座位上,只有運營的兩個同事一個坐着看電腦,一個站着在講話,我跟她們平時也聊不到一塊,又看她們正忙,就沒問,回了座位上繼續等。

直到快一點,纔看到她跟一個我沒見過面的女生走了進來,她說這女生是人事新招的員工,中午跟我們一起喫。

那天走在去喫飯的路上,她跟那個女生一直走在前面,有說有笑,話題圍繞着她們最近的生活,到了喫飯那條街,她問了那女生要喫的,直接進了店裏。

那天,我吃了比我一個人喫飯,還要安靜的飯。

她們的吵鬧玩笑與我無關,沒有這份吵鬧和玩笑的對比,我一個人也不會覺得那麼安靜。

那之後,我跟她微信不再有來往,以前偶爾放假,我們還會用微信打一個小時語音,方便的時候還會視頻通話。

直到我從那家公司離職,輾轉到新公司,她打了一個語音電話,但我看到並沒有接,後來她發了微信問我爲什麼不理她了。

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到該跟她怎麼解釋,可能我們的思想是有出入的,所以成爲不了真正交好的朋友。

以前是同事,有些交往避不可免,可現在少了這層關係,就沒了這需要,一定要聯繫。

再想起,大學時曾交好的三個好友。

有次無意翻朋友圈,才知道其中一個好友,已經在一個月前步入了婚姻。

當年開玩笑時說過,未來不管我們之間誰要結婚,其她三人都要給她當伴娘。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係已經走到,連結婚都已經沒有資格再被通知的時候。

而另兩位室友,如今是有男友還是已經結婚,都未可知。

人便是如此,不管陪在身邊的是家人還是朋友,是普通人還是同事,都只能陪你走一段,這段時間過去了,你們就各自分別,有緣無緣,只看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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