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韓汝光已經退伍了,但還在百八十里外的一家礦業上班,每週能抽出一趟時間,辛辛苦苦蹬自行車跑家住上一趟。
就這,他還撞上那侄子來自己家“串門子”!
他是突然回來的,侄子笑模笑樣打了聲招呼,還叫了他聲:“叔,回來了!”按說,也沒什麼,一切也算正常。
可這倔頭倔腦的叔,楞是打鼻子發出一聲“嗯”,嘴巴未說一句話,還冷若冰霜地寒着張臉……
走到外竈間,單手叉着腰,香菸放在嘴上點着了火,卻沒見他吸幾口。右手用三根手指捏着煙體,那煙與手,竟然不易察覺地微微顫抖。
沒人能看見他犀利如刀的眼神,從杵到竈洞門前站定,盯着鍋蓋的某一處起,就沒再動地方……
誰家老爺們五六天不在家,你一個成年男子沒心沒肺,不分黑晌白夜,老鑽在年輕輕小嬸子房裏,半天半宿地待著啊?!
嘮嗑?跟個老孃們家家的有啥可聊的,扯那些屯子裏的“老婆舌”?!知不知道人家也扯你們閒話!臭不自覺!還用老子明說?!
他心裏這樣發着狠,卻又沒法照直開口。雖然差着輩份,畢竟是堂兄家的侄,相伴長大也沒差上幾歲,原本處得哥們似的!再說,人家還是“正常串門子”。
農村日子,幾乎都那樣嘛……關係好一點,就能“跑破門”,甚至串門還顯得關係熱絡,不像城裏對門都不認識,人與人之間冷冰冰的關係。
但,這熱絡也讓這個氣性大的血性漢子,肺都要氣炸了。農村“屯宗”是非多,被人戳脊梁骨也夠一壺啊!
侄子再傻也覺出不對勁了,訕訕地說了句:“我不呆了,那我回家了啊……”就出去了。他還沒走到大門口,身後這兩口子就吵起來了,那時還只有一個娃,老大韓燕被嚇得哇哇哭。
農村一家挨一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哪怕事實沒事,也能給你傳出來閒話。於是,兩口子越發感情不合,雖然斷續又生了倆丫頭,日子也是在隔三差五的硝煙中,惡性循環過了下來。
每次打架就動手,然後鬧離婚,過到最後,有啥感情了,也就差一個手續。畢竟軍人底子,他身體各方面都非常好,唯一的一項“心率不齊”,還是多年來跟“死老婆子”吵着過,氣的。
生完氣,喝悶酒……睡覺,氣大傷身,可不作病!醫生讓他戒酒,他也戒不了,越喝酒量越大。這麼多年,跟他學藝的徒弟沒少帶,孝敬的酒便也多。隔三差五就有人請喫請喝。
他有時候就想,啥時候死啥時候算吧!
那女人素質太低,張口就罵粗話,吵起架來就現原形,破口大罵:“爹、媽”、“奶奶”,捎帶“祖宗八代”……問候個遍。
老韓純爺們,身大力不虧,他也不會說髒話,急眼了也不罵,罵估計也罵不過這個敗家娘們,反正你罵人我就打,打到你不罵爲止。
他那老婆也該着是那種——你打我,我就停下來抱着大腿嚎啕:“哎呀哎呀,我錯了!”、“求你別打了,我再也不罵你了”……
可是,你這剛鬆開手,她爬起來繼續罵……當然,再挨一頓胖揍。時間長了,打人的沒上癮,大概有一種女人“賤皮子”,慢慢成了受 虐 狂?
攤上個“滾刀肉”,火辣辣的小辣椒,日子過成了笑話。後來搬到礦上住,縣裏住,不管當領導面,還是徒弟面,就開整,老韓也是真服了她。
多少次想不過了,可是那女人不只會罵人,也會可憐兮兮地特別會示弱、求饒,嘴巴甜甜……老韓想,“不是冤家不聚頭”,瞎過吧!也就日復一日捱過來了。
但就這種糟心的日子,瞎胡混的過法,小韓也漸漸變成了老韓……剛剛壯年時,就已經拖着老婆孩兒從家鄉搬到了縣城,離開單位單幹以手藝人身份混跡社會,自己覺得混得正經不錯。
老韓大高個兒,那健碩魁梧的身材不是吹的,一直很帥、很“拉風”。再加上心靈手巧,水電焊甚至木工手藝樣樣是“大拿”,何況人緣好,熱情又勤快。
家裏老婆是這樣一位奇葩,男人再偶爾頭腦發熱,漸漸便也架不住“騷 情”女人的主動勾搭,後來,也有了一個“相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