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馍馍,留存在味蕾上的乡愁

年关将近,母亲早早的张罗着做馍馍了。而冬天最好吃,最好储存的馍馍莫过于炉馍馍了。做整个腊月和正月都足够吃的馍馍,放在大缸里,一点都不影响口感。

做炉馍馍的工具是一个叫“鏊”的铁制的平底锅。

盖子也是一个圆形的厚厚的铁做成的。上面用铁丝做成拱形,像蒙古包一样架起来,然后在上面抹上一层泥巴,做成了一个灶堂的样子。

做的时候,上面和下面都加上火,使面剂两面均匀受热,做出来的馍馍两面都金黄酥脆,十分可口。遥远的记忆里,我还很小的时候,家里便会在过年的前夕做这种馍馍,也叫做“年馍馍”。

后来的一个很长的时期里,或许是受了新文化,新变革的冲击,大家都放弃了这种做馍馍的方式,“鏊”的唯一用途是谁家有婚丧嫁娶的““营干”时,被拿来洗碗。

在最近的几年里,我的父母和邻居叔伯婶子们又把“鏊”重新拾掇出来,又开始做起了“炉馍馍”。

因为是准备过年时吃的,所以做的比平时多几倍。母亲头一天就开始和面,超大号的五六个塑料盆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发好的面。在长长的桌子上一溜排列开来,看上去实在是壮观。

我的母亲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她从来不会怠慢每一个平常的日子,更不会忽略每一个节日。那个节日到了,按规程应该吃啥,做啥,她都会一样不落的做好。无论在农闲还是农忙。而对于过年这样隆重的大节日,更是早早便做起了准备。在我们小的时候,虽然生活非常困难,买不起现如今这样的鱼呀,肉啊之类的,但把家里现有的食品做的一样不差。单就馍馍一样,也能说出个花样来。

素面的馒头,花卷,烙的锅盔,干粮,焜锅;油炸的油饼,馓子,盘馓,牛肋巴,翻跟头。听着就让人臆想连篇,更不说一样一样摆在好看的盘子里,摆在桌子上。

说起炉馍馍,算是一年之中的压轴大戏。因为是要准备过年的,所以做的格外用心。又因为那个“鏊”是个大家伙,一两个人根本拿不动,需要几家人共同协作来完成。所以,每年做的时候都是好几家人一起做,连着做两三天。

这几年,基本上都是在我家做。父亲早早的准备好了柴火,底层下面要用柴草烧,上面要用木柴烧,这样才不会把馍馍烧的皮焦里生,还要掌握火候,一般一锅放进去,大约二十分钟就熟了。

几个男人围坐在“鏊”的旁边,上面的排气孔上放着酒壶,几个人天南海北的侃着大山,殷红的火焰映照着他们黝黑的脸颊,因为火烤,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每个人的脸上又透着鲜亮的红色。

而女人们的工作就是把发好的面做成面剂子。这时候就是考验一个女人茶饭好不好的时刻了。我们这里有句俗语说:“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说的便是和面的功夫了。

那么大的塑料盆里大约能装下三十多斤的干面粉,放进去一部分发面,用烫烫的水将发面和干面和到一起,这个过程是最累,也最考验功夫的。如果这个环节中,面没和好,那么直接影响到馍馍的外形和口感。

我自告奋勇的替母亲和面,结果等到那一盆面和好,达到母亲的要求,我累的是脖子酸疼,手臂无力。真是无法想象母亲和那些婶婶们年年如此,重复着这个繁重的活计。虽然平时做的少一些,但她们都习惯凑到一起用柴草焜馍馍,所以每次一大盆是必不可少的。

等面全部发好了,母亲放入适量的食用碱,食用油和少量的啤酒又把那一盆一盆的面再重新和一遍,直到看上去宣软光滑,拿在手里不粘腻为止。

然后就开始做馍馍了,她们取出盆里的一部分面,在案板上轻轻揉搓成长条,然后用手揪成大小均匀的面剂子。做这些事情从不省功夫的母亲特地交待我不能用刀切,说是影响口感和外形。然后母亲在一个大碗倒入适量的青油,放入一些姜黄粉,搅拌均匀后用勺子压在面剂子的上面,说这样烤出来的馍馍色泽金黄,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火候刚好的“鏊”里放进去母亲们精心制作的面剂子,二十分钟后出锅时便是一个个金黄酥脆的馍馍,散发出麦子和菜籽油特有的清香,让人垂涎欲滴。

经过一个晚上的炉制,家家都会做几箱子的馍馍出来。母亲惦记的人多,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后面的亲戚朋友,儿子后面的亲戚朋友都要想到,每个人都要分上几个,所以每年我家做的格外多。而她一再说的那句话是,趁我还能动,给你们做着吃吃,等我那天走了,你们也就不想了。

每年,因为工作繁忙,我很少参与制作过程。而今年当我全程参与制作时,才发现这项工作的繁重,浩大。所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直到此时,我才发现父母每日的劳作里蕴含着多少对儿女的牵挂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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