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01

小寒過後,天氣是一天比一天冷,老家的山頭都下雪了,平地上每天都下霜,早晨屋檐下掛起了冰凌柱,大姐從海南打電話給哥哥,說這段時間天氣冷,照顧母親要細心些,說老人最怕寒冷的冬天。我也心生不安,便決定回老家陪母親一段時間。

買了12號的動車票,坐到武夷山東,下車後再改乘汽車,在路上折騰了七八個小時,回到老家時,天已經黑了。老屋在寒風中瑟瑟,屋內卻溫暖如春:廚房裏熱氣蒸騰,哥嫂正在準備晚餐;老母親坐在客廳裏烤着電暖爐,二姐在旁邊陪着她。

放下行李,我來到母親面前,問她認不認得我,母親癟着沒牙的嘴,笑咪咪地說:“你是自己人。”二姐逗她:“是哪個自己人?叫什麼名字?”母親想了半天,實在想不起來了,只好如實回答:“是我的女兒呀,名字我想不起來了。”我也逗她:“你怎麼可以不記得女兒的名字?“母親笑着拍了一下我的手,嗔怪道:“我都已經八十七歲了,過個年就要八十八了,我都這麼老了,你們姐妹那麼多,我哪裏記得住你們的名字?”反駁得很好嘛,一點都不糊塗。

既然是回來陪母親的,我便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與母親在一起,形影不離。

母親的臥室裏有兩張牀,晩上,我和母親睡同一間房間,異牀而眠。除了第一晚較遲外,其他夜晚,我總是被母親早早催上牀。

有天晚上,我同往常一樣,到了房間,先幫母親脫了棉襖棉褲,給她蓋好被子,然後我也上牀。還不到20:00呢,習慣晚睡的我哪裏睡得着?我開了牀頭燈,躲在溫暖的被窩裏看李娟的《遙遠的向日葵地》,很快地,我便神遊於作者筆下的世界裏。

不一會兒,突然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擡頭一看,是母親起來了,只見她正趿拉着鞋子,扶着助步器往房間門口移。我以爲她要上衛生間,趕忙下牀,把洗乾淨了放於門外的馬桶提了進來。母親不理我,依然扶着助步器往門口移。我問她要幹什麼去,母親說她要搬把椅子把臥室門堵上,我問爲什麼,母親對我狡黠一笑:“我把門堵上,那些莫相干的人就不會進來了。”

溫度正在下降,怕母親着涼,我趕忙搬了一把椅子堵住門,然後哄她上牀。見我把門堵住了,母親很滿意,很配合地上了牀,任我給她蓋好被子。我要離開時,母親卻把手伸出被子拉住我,示意我不要出聲,然後指指窗戶邊的天花板對我說:“那些莫相干的人經常從那裏一個一個跑下來,看,又下來了,一個,兩個……”哦,老太太又犯糊塗了,又開始胡說八道。幸虧我最近氣血充足膽子大,否則非讓她嚇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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